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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亚电竞官网糖酥叶

2023-10-30 13:2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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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泛亚电竞官网糖酥叶[千奏]一篇菜市场约稿,万分无奈坑掉了……整体思路都想好了,就是细节抠不出来,非常难受。当然,有生之年也不是没有填完的可能。

  卫星图上也是灰茫茫一片,千秋只好记录表盘上透射仪发送的数据,上面显示海面能见度低于一海里,并且亮起了红灯。

  经过一个多月的航行,他们的战舰队已经进入了陆缘海的边缘,这里海脊绵长,频繁爆发的海底火山分隔了一个个海盆,让这一片海域变得十分危险。

  可此时起雾又是暗潮涌动,不过还好,至少海雾和海啸不会同时出现,离礁石群应该还有一段距离,即使出现了,警报提示音也会让人瞬间清醒。

  看到花成一片的电子屏幕,千秋心中有些失落,但还是没有气馁,用短波电台下达了让各船员回到岗位的命令。

  此时太阳还未升起,天边已有些透亮,大片的海雾却没有完全消散,即使说“绕开”礁石,却根本不知该往哪个方向绕,因为每个方向,都有可能存在看不见的礁石,更何况船底的暗礁,更是无法估测。

  “那就专心看船底的探照灯吧。南云,减速!”千秋强打起精神来,安慰道,“现在雷达坏了,没办法探测距离,但是不要紧,我带领大家一定可以安全离开礁石群!”

  千秋全然不在意,坚定道:“不要说丧气话啊,会成功的。我掌舵,南云控制速度,仙石观察海下情况,高峯负责海面,有礁石或者其他问题及时汇报。”

  只是来不及了,眼看着就要撞上海里的礁石,忍吓得紧紧扒住铁虎的袖子,翠更是蹲到千秋背后躲了起来。

  忽然,驾驶舱轻微地摇晃了一下,一股像是被大海包围般的力量推动着船身,让舰队渐渐偏离了原来的航线,堪堪从暗礁上擦身而过。

  队员们心里隐隐后怕,或许真的有什么“神力”在庇护,又或许是翠看见的那条未知的“鱼类”,不论如何,是得救了。

  他们跟着千秋来到甲板,靠着防护栏望向海面,座座小山般的礁石屹立,却无丝毫波澜,仿佛刚才的险境是个幻觉。

  它坐在礁石边,平静地望着可以算是庞然大物的舰船。和人类一样的肌肤,下身却覆盖着海蓝色水晶般的鳞片,初阳将露出的鱼尾撒上金色光晕,尾鳍随着海水上下浮动。

  人鱼察觉到甲板上的四人,抬起头看向了他们。那双碧蓝的眼睛仿佛会说话,被注视着的千秋有一种慢慢被温暖的海水浸泡的感觉,他下意识地站直,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

  所有人都仿佛陷进了幻觉,他们看见雾气终于消散,新生的阳光为大海和人鱼镀上金色,鱼群跃出海面,波光粼粼,恍若仙境。

  脑内绷紧的弦渐渐松开,之前慌乱的情绪都被一下子安抚,感觉到一股强大却温柔的力量,让人不自觉地平静下来。

  突然,“咚”的一声后,千秋直接栽倒在甲板上。长时间的劳累引起发烧,再加上精神上一瞬间的放松,让他实在经受不住昏过去了。

  “交给你?是说队长吗,可是,交给你做什么?”高峯翠和铁虎对视一眼,丝毫没察觉自己的提问里有卖队长的倾向。

  “不不……不行哦,虽然很感激您救了我们,但守泽前辈是我们舰队的少将,不能交给您。”仙石忍站起来,拦到千秋身前。虽然较矮的个子让他在人鱼面前拿不出什么气势,不过他觉得眼前的生物应该并没有恶意。

  人鱼似乎没办法只靠鱼尾支撑,需要靠在护栏上才能防止自己尾巴打滑。他慢慢往前挪了一点,递出一块亮晶晶的东西。

  奏汰说完笑了笑,人身与鱼尾连接的腰部用力,一个翻身,便在半空腾出一个优美的弧度,随后没入海水之中。

  “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地看到活的人鱼呢!”一向对航海不太上心的翠有些兴奋,“竟然和图画书里的、和水族馆玩偶长得一样。”

  “在下觉得‘深海君’要更好看一点呢。啊,亮晶晶的鳞片比手里剑还好看是也~可惜是送给守泽前辈的……”忍也激动道。

  “或许是‘信物’之类的,守泽前辈对鳞片说‘人鱼啊人鱼,请到我身边来’,深海君就嘭——地出现了!”忍推测道。

  异想天开了半晌,也没有讨论出什么结果,三人把鳞片放到千秋的床头,留他自己好好休息,便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去了。

  感觉自己终于恢复充满了活力,千秋欣喜地握了握拳头,准备下床出去询问人鱼和船队的事情,一看时间,惊觉已是深夜。

  鳞片是十分工整的扇形,边缘却圆厚,像是钻石一般,坚硬又脆弱。千秋把它捏在手里,莫名腾起一种安心的感觉。

  “太好了,至少现在舰队安全了。”千秋找出食物和水补充体力,又到驾驶舱检查舰船的情况,“现在就朝着大海岛出发吧。”

  “嗯?”千秋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浪花拍打水面的声音,他走到船边向海里望去,看见被远射灯照亮的海面隐隐约约冒出一个身影。

  海里的人鱼跟着缓慢前行的舰船游动,只露出碧蓝的头发和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千秋,半张脸埋在水面下。

  千秋还没有听过人鱼说话,他甚至并不指望人鱼能听懂,猛地愣了一下,才习惯性地回答:“哦,初次见面,我是流星舰队的领将,守泽千秋,请多指教。”

  千秋对人鱼的印象,或许特摄片里出现过,无非是英雄打败海盗维护海洋和平的故事,想到这里,千秋忽然还有些激动。

  “就是很坏很坏的人,会把你抓起来,做成生鱼片……”千秋伸出爪子做鬼脸,却发现奏汰并没有被吓住,仍然飘在海面默默看着他。千秋只好讪讪地收回手,“总之,你不要靠近那些人就行了。”

  千秋:“原来是这样。之前实在是太累了,一不小心就……总之,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活力十足了呢!”

  奏汰笑了笑,沉进海里,又倏然间跃出水面,水蓝色的鱼尾划出一条完美的弧度,鱼鳞在月光下闪着光。

  “哈哈,迫不及待地想当一个拯救人鱼的大英雄了呢!”千秋拍拍铁虎的背,“说起来,我竟然忘了问。奏汰救了我们,如果还能见到,就问一下有什么能答谢的吧。”

  “又见面啦。诶?难道奏汰一直跟着我们吗?我一直觉得我的舰船速度挺快的,哈哈。”千秋把电筒倒挂在船杆上,让光线更亮一点。

  “不是哦,我能「感受」到千秋的位置。”奏汰一边回答,一边朝甲板上抛了什么东西,“这个,送给你们。”

  千秋惊讶于鱼尾的力量,他赶紧接住这条人鱼,被惯性力撞退几步,很快稳住。入手的是微硬的鱼鳞,还在滴落的水珠浸湿了千秋的衣袖。

  奏汰拢了拢衣服,依然扒在千秋身上,他解释说,因为鱼尾没办法支撑他在地面上站立行走,只有找一个依靠物才不会滑倒。

  “尾巴好漂亮。”整片的鱼鳞近处看来更美,像是灯光下湖蓝色的宝石。他问道:“说起来,这样离开海水,没关系吗?”

  “那还是会有伤害的吧,啊对了,甲板上有几个水箱。”千秋想把人鱼横抱起来,险些没抱动,半拖半架地挪到水箱旁边,把奏汰放进去。

  “这样就好多了。”千秋把那条还在垂死挣扎的鱼也用渔网兜起来,一同放到水箱里,海鱼一入水就往奏汰尾巴上钻,像在撒娇。

  千秋哈哈道,“不用客气啦。奏汰帮助我们离开礁石群,还没有好好感谢你呢。嗯…虽然船上没有什么可以送给你的……但是,如果奏汰有什么想要的,可以随时找我!”

  铁虎接着道:“而且卫星监测到附近海域近期有风暴潮经过哦,按理说不应该风平浪静才对啊,队长晚上还能到甲板去,真是奇怪。”

  “小虎有什么好奇怪的啦。大海有许多东西都是未知的,不能只依赖机器,需要我们去探索。现在离海盗经常出没的海岛越来越近了,大家要多做好战斗的准备才对。”

  千秋给队员们打气一番,消除了众人的顾虑,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内心的紧张也在一点点不可忽视地滋生。

  “也不算困扰吧。只是想到,”千秋抱歉地笑了笑,和奏汰一起看着海面,“这次出海的任务,难度其实很大,我有些担心我的队友们。而且这几天的平静,都是因为奏汰在保护我们吧,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

  千秋拍了拍护栏,像在安慰一位老友。他说道:“流星战舰……很久都没有投入海战了。今年终于注入了新鲜血液,这还是几年来第一次出海。”

  “不久会有一批重要的货物运往西海岸,但在必经之路上海盗猖獗,货物可能会遭遇海盗打劫。”千秋解释道,“流星舰队的任务就是,防御海盗,保证航线安全。”

  奏汰安静地听着,似乎海浪声都停止。他转头看向千秋,海风将棕红的发梢吹得微乱,眼里却是满满的希翼。

  “对「人类」的世界,很向往呢。”奏汰笑了笑,“好几次去岸上,看你们的家。但是人类似乎不太「友好」,或许是我「冒犯」了你们的家园。也或许是千秋说的,‘有很多海盗想把我抓起来做成生鱼片’。”

  说完千秋也笑了,他一把抱住奏汰,把人揉进怀里,“能帮到奏汰真是太好了,等我们完成任务了,就带你去我的家乡!”

  据说是多年前流星舰队鼎盛时期为舰长配置的,后来流星队式微,没有那么多资源还能让舰长泡澡,浴缸也就放进仓库里积灰了。

  “诶,为什么你的称呼改成‘前辈’了。”铁虎也小声道,“不过深海确实给人一种长辈的感觉,我想想……啊,不如问问队长要不要请深海前辈加入流星队吧。”

  千秋热情道,“哦,这个建议不错。是这样的,奏汰。流星舰队其实是以‘流星队’命名的,我们是一个以正义之名聚集在一起,决不允许邪恶存在的英雄战队~!”

  “哈哈,那么,欢迎加入流星队!抱一个~”千秋把奏汰从浴缸里抱起来,转了一个圈,鱼尾上滑落的水珠撒了一地。

  黄昏时天空阴沉,乌云密布,恐怕会个是电雷暴雨的夜晚。海浪逐渐汹涌,连舰船都跟着摇晃,船员们都早早回舱躲避。

  千秋垫了一些毛巾到浴缸檐上,以免水洒出来,“抱歉啊,私自把你留在船上。这样的天气应该呆在大海深处才比较舒适吧。”

  耳边的气息让他酥麻了半边身子,一向口才甚佳的千秋一下子乱了思路,无意识问道:“那我是奏汰信赖的人吗?”

  然后我卡在这里了因为接下来是鱼尾车。而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卡,明明都想好了,画面和梗都给出了……

  他知道八荒弟子往往会做一些副业,比如要饭的荆湖丐帮,比如算命的襄州道士,再比如迎面走来的城管大哥,其实就是来自燕云的神威弟子……

  看这简陋的摊板,破旧的手札和阴阳鱼,白中泛灰的道袍和更灰的书箧遮布,还有旁边旗上占卦算命四个字,分明写的就是招摇撞骗啊。

  于是沉思中的丐帮就看到,这位迎面而来的神威,以极其刁钻的走位脚步一转,抬手两枪猛虎破冲到了对面,造成对手约半秒的僵直,这番操作令围观了全过程的路人包括丐帮都瞪目结舌叹为观止拍手叫好。

  对面正兢兢业业摆摊算命的真武道士被吓了一跳,内心波动到极致不禁放了一个离渊。当然没有人被罩住,毕竟,开封安全区。

  如果此时手里有花生,他一定会像路小佳一样,潇洒地抛出去,砸中神威的手或者哪个部位,等人转过来怒目而视的时候,自己则笑嘻嘻地嗑嚓嗑嚓将花生扔进嘴里。

  而现实情况应当是极为赤鸡,仿佛骑马和空格键都被抠掉了,只是像千百年来面对城管这个古老的职业,无数违章经营的小摊小贩做出的相同选择一样,不停地跑,哒哒哒哒哒。丐帮抽空回头看了一眼,小真武的颜如玉书箧子在背上摇晃,里面的东西四处碰撞叮叮咚咚,哐哐哐哐哐。

  接下来,按理来说,他应该接着讲一些诸如养家糊口的方式很多啊不一定非要算命也可以巴拉巴拉之类的话。

  真武找了个角落,摆好卦册和阴阳鱼,挂上占卦算命四字后,提议道:“你可以去表演喝酒喷火…卖艺或许会好一点。”

  开南的人虽然多,但大多都在认真切磋专心插旗,不像皇宫门口还有大批挂机咸鱼,这里少有人会来算命摊位前凑这个热闹了。

  这位少侠想来操作极骚,一边给切磋完毕的人回血,一边移到真武身旁,问:“小道士,算命呢?算什么的?”

  半盏茶后,真武用手指敲了一下阴阳鱼,温声道:“姐姐要算的,酉时一刻,往开封比武台找叶开师兄即可。”

  而酉时一刻,公告上显示大侠某某通过掉落拾取获得某某之石并去世一波的时候,丐帮更懵了,巧合?还是真的能算出来么…能算出来还坐在这里做什么……

  比如,身上连内衬都没有只背着剑匣遮住某部位在三清殿屋顶看云海,被同门师兄请教如何毫无ps痕迹。

  比如,在巴蜀讨伐青龙会前夕和燕南飞醉饮时说出隐藏台词“燕大哥,我想睡你…”,道出广大燕我心声。

  再比如,明明身为二百武,却有核武之爱表情包流传甚广,又有脍炙人口的《龟山火海》受到无数肉武吹捧,并夺得天刀同人娘微博热门榜首。

  但这些有的没的记忆,并没有影响丐帮对待真武的态度,因为那是过去小真武,是丐帮不认识的小真武。

  丐帮看着自己破碗里少得可怜的碎银子,对自己“要饭养你”这句豪言壮志产生质疑,并第三次陷入了沉思。

  他自诩见过多样的沉思方式,有“emmmm”“ummmm”的,还有近期非常火爆的“恶魔妈妈买面膜”。

  又读了一遍,真武对一旁雕像状的丐帮幽幽道:“……比之莘太太的《好想找一个核武谈恋爱》此篇,未见能出其右。”*

  这位道士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在一个丐真段子里提到刀真文是几个意思?是不是非要在这里ky?没看到旁边那篇起手就黑了神刀吗?

  (*注:《好想找一个核武谈恋爱》作者阿莘,神刀x核武,中有戴望舒式的神刀和席慕容式的神刀两篇,贫道珍为佳作。)

  在丐帮的信念里,玄学这种东西,是没有的。虽然这道士的话或许真的很准,丐帮也从未升起要算一算的想法。比起看相,他觉得还不如去插旗。

  但毕竟是别人的生计,他不好拂了意,便解下缠手,伸到道士面前:“行啊那就看看吧,看哪儿都行。”

  丐帮顺口接道,“你也是一派……哎不,不是,为何你给客人算命都讲得头头是道,到我就如此敷衍?”

  他说着,却兀自拿出了剑匣,“传闻丐帮空手入白刃之势降龙伏虎,贫道神往久矣,不知是否有幸能与之切磋一二?”

  丐帮怔怔地看着真武,卸下了书箱,背上一柄玄青色的剑匣,气质忽地大变,从江湖骗子成了仗剑天涯的剑客。

  其实真武这身白道袍本就是一股旧灰色,无所谓再多些尘土了。而此时天同乌鸦一般黑,哪处有脏又如何看得出来。

  远处乐坊的歌女婉转啼唱,短短两句词含在嘴里,和着清脆的牙板颠来倒去:“醉来不觉醒,犹记我多情……”

  醉仙居是大酒楼,按理说不该与酒肆茶馆同流,但杭州的乐天楼都请了乐师,实在是与勾栏瓦肆无异,醉仙居自然不甘示弱,也请了一位说书先生。

  没有人在意说书先生打哪里来,姓甚名谁,人们只想听听他说那些市井八卦,西夏战事,八荒奇闻,武林佳话。嘴皮子一翻,满堂喝彩。

  没错。这丐帮弟子身着鎏金空明黑袍,脚蹬神庭靴,腕子绑了绷带,项上一串前朝的开元通宝,金光灿烂。

  五毒与神刀被拍了脑袋,脸上笑而不语心里妈卖麻批,一来是因为丐帮今儿做东,二来,丐帮就这尿性。

  推杯换盏一轮后,丐帮果不其然,喊来了个跑堂的,吩咐把那说书人,请上来,还要给钱,让人吹一波丐哥。

  丐帮和友人们闻言,对视一眼,皆探头去听那说书人讲的。他们本来都没有仔细听,全当背景乐曲了,一说是讲的丐帮,又都屏息凝神,好好听他到底讲了何事。

  只听那说书先生,啪地打开扇子,摇道:“……不是冤家不聚头。只为淫人夫,难保妻儿否,嬉戏眼前谋,孽满身后,报应从头,美色一笔勾。”

  而那从天而降的丐帮,由于内心波动异常,瞬间技力全满,只见他两三步跨上台,竟使出龙吟三破,抓起说书先生的衣领猛摇,吼道:“你刚讲的什么几把彩虹蛇皮书??”

  原来是来砸场子的,客官们在远处又纷纷重新拿出瓜子,哄闹起来,店里的伙计跑堂们顿时汗颜,也赶过来劝说调解。

  “我所讲的,是…千秋月国色……嗯不,是千秋月别西楚将。少侠若是不喜,我换一出讲便是,何必大动干戈。”

  丐帮来不及思考楚霸王的桥段里哪里有“戏前孽后”这词了,他听着声源不对,定睛一看,在他前方隔了一丈远的,正是那说书人。而眼前,他缠手里链子勾住的,俨然是一具,精致的傀儡。

  丐帮有点懵,他视线在说书人和傀儡身上徘徊半晌,见那说书人一身淡紫长衫,手中鎏银折扇,才恍然大悟,竟是唐门弟子。反应过来后,丐帮把傀儡掐在缠手上,梗着脖子道:“你刚刚不是在讲什么丐帮么??”

  醉仙居的伙计擦汗,还做不做生意了,只好上前当冤大头:“这这这位客官,您不是要请先生上上上楼去说书吗,不如就就就咱们就先上楼去再好好讲清楚行行行吗。”

  丐帮这个人,虽然行事率性,却意外地极好说话。他想,反正包这说书的钱都准备好了,把人带上去慢慢说,说不好就撕娃娃。

  伙计也不清楚,不过账房先生说,新来的这位,就是昨日那唐门介绍来替班的。两人认识,问他或许知道。

  实在是无事可做,接个助战玩咯。微明都没有看是什么内容,直接凭着单身二十年手速点进了助战,完全不给其他玩家刷侠义的机会。

  微明看到助战发起者是一位太白弟子,叫风沉尘,可以说十分工作室了,穿着一身丑到流泪的任务装紫宿天辰,正在队伍里打字道:求带,谢谢。

  微明这才想起来,爬塔里就有一样的F4啊。刚应该是选中错了怪,所以一直被反弹。于是他一边回血一边打字道:“一会儿先去打那个头顶有箭头的,其他的别打。”

  随后重振旗鼓,流毒飞镖丢向银狐•拓跋隆,冲上去800斤道生一剑,无迹后接五连,很快就灭掉了其中一个,剩下的也随便糊糊技能就过了,so easy。

  对面过了两秒同意了,为了掩饰尴尬,微明就顺便,逮着人聊骚起来:玩多久了?有朋友吗?有师父吗?

  ???等等,这位道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脑子想什么呢哪个地方重口了你说清楚!?万一是萌点呢(!

  微明看到这个好字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到底在回答什么,不过他已经决定好了,御风神行到江南,不由分说就把人拉进了挑战龙首山副本。

  太白自然回答没有,于是微明一边抗怪一边打字:老一随便打打,老二如果输出不够要去打胖子躲金钟罩,老三拉风跑blabla

  微明算是大武了,没怎么交技能,基本是全程教学模式,边打边交,磨磨蹭蹭放倒了咒哥信娘这对百合,微明让风沉尘去开箱子。

  微明好气啊但还是保持微笑:“没事,这个一周能拿15张,我们再去打两次。我不用悲回风心法,你自己拿着就行,特意带你来刷的。”

  微明又把风沉尘塞进了挑战神武门当侠义宝宝,自己则去拍卖行搜刮了一波二级灵玉和金装的制造材料。现在灵玉也不贵,几十金就能换齐一套毕业。

  风沉尘发了藏羚皮料。微明直接点了交易,先放了一组皮料,又加了一组亮银粉凤舞图,还有12个灵玉,然后悄转了50金。

  一般新手第一次见交易界面的时候,不是很能注意到上面一排小的金额,何况微明还放了一堆眼花缭乱的东西。

  微明催促他快把四件套做了换上,尤其是头和上衣。几分钟后,风沉尘终于不是那套丑到哭泣的任务装了,而是白嫩暖和和的一身校服。

  这个金兰名叫“爱是一道光”,风沉尘刚被邀请进的时候差点被名字吓退了,嗯,这是一个,有声,有色,的金兰。

  组了团,进了本,站在江山面前了。微明发现风沉尘还没说过话,于是道:“沉尘,沉尘,方便开麦吗,说句话呗。”

  微明其实声线很低,和他本人逗比话唠的形象并不符合,而这一句,虽然明显是在开玩笑,但莫名听起来就有些怪怪的是怎么回事。

  几个boss下来微明都感觉像神志不清了,老一搬酒加柴热死江山,老二三种花色毒死白鹭洲,老三生死傀儡传唐青容,老四拼阵炸死笑道人……

  “终于过了……老五公孙剑,每分钟有个剑芒需要跳,老寒腿跳不起来的自宫吧,太白跟着主T,无痕弹雨落。”微明说着开了怪。

  微明开麦道:“没事的沉尘,就是带你来开荒练习无痕的,这个本没太白无痕过不了,所以你很重要,肯定还要再练习……所以,能切磋了吗?”

  风沉尘被击飞后鹰扬,转身发难,对着微明点穴连了一套。微明猝不及防,硬吃了飞燕逐月,pve又脆,竟然一下掉了半血。

  微明点开了yy,见人还在,但是就一声不吭走了。他忽然有点慌,开麦问:“沉尘怎么了,怎么走了?”

  微明组了风沉尘,没有回音,他沿着太白大致飞走的方向,大轻功到了醉白池,没找到人,又飞到玉匣关,还是没找到人。

  没想到这条江湖,居然暴露了。不仅暴露了,还被不知道哪个人复制刷屏,顺便带了一波节奏,下面一串跟风的:

  微明哭笑不得,又没有办法,无奈,骑马去太白山门。一边向太白剑坪走,一边当前打字:沉尘沉尘人呢。

  他发现原来风沉尘在旁边苍穹阁的屋顶上,也不知道在这里多久了,不会刚刚自己对着其他玩家npc瞎点也被看了到吧……

  “穿得好厚啊。”微明看着怀里白绒绒的人,突然冒一句。可能是觉得这句话实在傻得冒泡,微明咳嗽一声,又说道:“那什么,你不要突然退队,弄丢了怎么办。”

  微明正在金兰频道怼人,一听声音,字都不打了,嘿嘿道:“不用,你如果有事退队,和我说一下,不然我会以为你在生气。”

  微明:“别翻滚啊我不找别的狗子了好不好你让我我再抱一下天这么冷你这毛绒绒的一定舒服让我再抱抱……”

  有些事情,有一就有二,开了个头就停不下来,食髓知味。两人都正值年轻,天雷地火一动,玩狠了,起不来床似乎也合情合理。

  薛洋的声音异常低哑,大概昨天晚上就叫哑了,却也不肯好好喊人,三个字在舌头上打旋,尾音弯弯绕绕,勾勾缠缠,还带着微喘,分外撩人。

  晓星尘进了卧室,然后阿箐就在客厅等了整整十五分钟,晓星尘才把薛洋拉出来,推到卫生间洗漱,然后又是十五分钟。

  薛洋回家过夜的次数多了,几乎和晓星尘同步,原因是,自那晚抵足夜谈后,晓星尘每天起来都要在他枕头边放一颗糖。

  “目前没异常,不过按照这个趋势,他们过不久肯定会找你要东西了。”调酒师道,“你自己小心,少出门,安心被包养吧。”

  薛洋身边突然坐过来一个女人,两人立马闭嘴,从容自然地转移话题。“下次别想不给钱,这店迟早被你喝垮,养不起你。”调酒师道。

  “是,有什么需要么。”薛洋道。他迅速打量了一下来人,女人的外表总是具有迷惑性,让人看不出年龄,衣着随意又奢华,大概是哪家的富婆,钱多就出来花天酒地了。

  “你们服务生可以免费喝?”女人问,伸出手指敲了敲薛洋面前的酒杯,指甲涂着镶钻花瓣。薛洋毫不惭愧地点头,女人又说:“那能不能请我喝一杯?”

  第二杯血腥玛丽很快被推了过来,薛洋还在被问一些“怎么很少见到你”之类的愚蠢问题。不过薛洋还是应付得来,酒吧里的女人,套路都一个样。

  薛洋看了她一眼,嘴上说着不去,自己倒先端着酒抬脚往那边走了。女人见状,自觉地把两杯酒钱结了跟上去。

  坐到沙发上,那女的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仗着位置偏就往薛洋身上贴,薛洋好整以暇地揽着她的腰给她灌酒。看着这么浪,薛洋鄙夷地想,结果灌两口就不行了。

  女人还真的很给面子,没一会儿就招架不住,见薛洋这样,胆子也大起来,拉着人摸,一副马上就能往床上躺的样子,正合了薛洋的意。这妞,今晚四千吧,薛洋帮她估了个价。

  自去年常家案的线索忽然又断掉后,宋岚再没来过这家名叫“夜猎”的酒吧。但近来金氏集团又有异动,具体尚不清楚,或许能从中嗅到什么也说不定,宋岚报着这样的想法,下班后不知怎的就到了这里。

  宋岚和薛洋只见过一次面,和晓星尘一起的那次,这是第二次,也在这个酒吧,虽然时隔略久,但这一年多里宋岚几乎每次和晓星尘聊到工作以外的事,都会出现薛洋这个名字。就好像除了工作,薛洋就是晓星尘生活的全部了。宋岚这年甚至没去过晓星尘家里。

  上次回去宋岚在数据库查了薛洋的身份信息,结果是相当于没有查,户口就他一个人,没有父母,住址的地方竟还是主城一家网吧。

  另外信息显示薛洋有两次少管所拘留史,而且都是五六年前的记录,当时还未成年。宋岚不禁怀疑这些身份信息有误,这人根本没有二十二吧?

  知道晓星尘和薛洋同居后,宋岚跟晓星尘发了短信说起案底的事,让他留意,但晓星尘似乎对教育薛洋改邪归正很有信心。

  宋岚前几日办案路过晓星尘他们街道,顺便就进去看了看,发现晓星尘也在调薛洋的资料。原来是那天有同事说薛洋不久前才来喝过茶。一翻才知道,薛洋参与过的民事案件大大小小八十余件,都是在晓星尘还没来工作前发生的,最早可以追溯到十五年前。记录也是只言片语,大约是接到报警说有小孩失血昏迷在街上,送到区医院,就是义城街上那家,小孩治疗后没有家属,只知道名字,托这边派出所帮忙,最后无果,戛然而止。

  撇开其他的不说,如果没有重名且情况属实,只从这份文字来看薛洋小时候的确令人同情,但这不能成为他长大犯事的理由。而且,从四年前开始薛洋几乎不曾出现在警方的记录里,那他是改头换面还是重新做人了?

  虽然并不了解实情,但宋岚现在看到薛洋搂着别的女人喂酒,觉得此人还是重点观察一下比较好,晓星尘怎么会放心把这种人放到家里,难道他不知道?

  那女人大概还有点清醒,见一人径直往这边来,面色不善,多半要挑事,便从薛洋怀里起来,娇弱地冲宋岚道:“你做什么?”

  宋岚停在两米外,没有理她。薛洋凑到她耳边说了什么,往她腰上捏了一把,那女的娇嗔两下,便被打发走了。

  薛洋道:“坐着说嘛,站着累不累。”宋岚没动,薛洋无奈道,“宋警官,你在开玩笑?哪儿有便衣一个人出来执法的,下班了来玩就玩呗,摆架子唬什么人。”

  宋岚闻言收起证件,坐进卡座里,薛洋挪过去,翻身坐到宋岚腿上,手迅速在宋岚身上摸了几下。在旁人看来他这人浪得不行,坐上来就四处撩拨,实际上,宋岚意识到,他刚才摸的那几处是佩警具的位置和所有能放东西的衣兜裤兜。宋岚今天恰好除了手机钥匙钱包什么都没带,毕竟不是真的在执法,下班顺便过来而已,包都在车上没拿。

  “这还便衣执法呢,呵,不怕我投诉哦。”薛洋看起来放心了,拿起酒杯,将杯檐贴在宋岚下唇,说:“先尝尝?”

  宋岚微微露出厌恶的眼神,想把他从身上推下去,又怕酒洒了,整个身子都是僵的,只能把头偏开,拿视线警告他。

  薛洋也没有逼迫,把杯口转了个圈,在刚刚宋岚贴过的地方舔了一下,眼神勾着他,道:“那宋警官想调查什么?姓名住址?你都知道吧。”

  “……你是金氏集团的人。”宋岚拼命忍住反感,发挥超高的心理素质,对薛洋的动作视若无睹,连问题都直接用了陈述句。

  很明显的试探,他没有证据。薛洋迅速反应过来。金光瑶已经把他从金家所有的数据里剔除了,干干净净。

  薛洋正想露出疑惑的神情跟他装傻,宋岚接着道:“你不可能不知道,这家店目前是苏氏旗下,实际是金氏集团的产业。我上一次见你,你戴的耳钉上面有金氏的标志图案。”

  那颗耳钉是金光瑶送给他的,只有一颗,以前在酒吧的时候就拿出来戴,出去闹事偶尔也戴,如果对方稍微有点背景,认出了图案,那肯定是不敢惹薛洋的。

  去年他刚被金家处理,被苏涉的人从义城路的网吧揪出来,死里逃生直接到店里躲了两天,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

  那调酒师也是金氏的人,暗中护着薛洋,苏涉虽然算他的上司,但没有金光瑶的命令苏涉丝毫不敢动他,加上苏氏原地盘不在这一带,对这个城市不熟悉,竟就让薛洋在眼皮子底下逃了。

  后来薛洋东躲西藏一个月,等苏涉放松了对他的追杀,便大摇大摆地又出现在酒吧里,习惯性地戴着耳钉。后来才想起,这个耳钉有金家的标志,便没有再拿出来。

  薛洋知道的,宋岚从一年前开始接手常家案,当时金家已经打压各方,逼常萍反了口,接下的仅仅是一个悬案。那就让它一直成为悬案吧,可惜金光瑶要狗咬狗。

  不过薛洋可以理解金光瑶,没关系。薛洋怕死,怕吃牢饭,怕不能再做自己想做的事,所以他又不怕死,不怕被抓,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金光瑶能护他,他就能给金光瑶办事,金光瑶要他死,他也可以让金光瑶不得好死。相互利用而已,残忍一点也很正常。

  那么,以宋岚的水平,要查这件事,薛洋的确能算重要线索。薛洋出现在被他监控的酒吧,有金家标志的耳钉,在去晓星尘家之前受过重伤,由此宋岚就一定会想到,有没有可能,薛洋就是那个杀死常慈安,用破解器损毁常氏内部系统,最后被金家“清理”的凶手?

  但有四点会让这条线出现漏洞,一是金家清理人为何不清干净而要拱手送给警方,尤其是这种牵扯到家族企业势力的案子,分明就是金氏的污点;二是不能确定薛洋有被金氏的人追杀,也可能是与其他人结下的梁子;三是当初“玩破解器的人在这个酒吧”的消息并不权威,毕竟企业高层谈话,线人不一定就能掌握真实情报;四是在金氏查不到薛洋这个人。当然查不到,人都对外宣称是被做掉了,相应的存在也会被抹去。

  这样一来,警方就很被动,只能听风声行事,既没有充分的证据抓薛洋,也怕惹了金氏,只能试探地拿薛洋开刀,这就是宋岚为什么选择坐在这里。

  不过,薛洋猜测还有一个原因使宋岚迟迟未动手。那就是,他现在跟晓星尘在一起。如果薛洋是凶手,那晓星尘岂不是……

  事实上,薛洋的猜测与现实分毫不差,宋岚的想法和现况就是这样。宋岚只是把他当作金家的人,而不是罪犯,来探他口风。

  宋岚无言以对,薛洋冷笑一声,径自起身上楼。宋岚见他起身,暗自松了口气,擦了擦衣服上不存在的灰,才斟酌一番跟了上去。

  薛洋选了二楼走廊的第三间屋子,靠楼梯很近,推门进去。房间不小,入眼是一张棕色床罩的双人床,旁边有酒柜,码着一排红酒,一个梳妆台,一张小圆桌配两把贵宾椅,装潢精致。

  “不提供特殊服务,你想多了吧,这层楼还有一两个员工休息室和会议室,不放心等会可以去检查。”薛洋打断他,但动作完全不像是邀请别人检查的样子,把门关上,又拧了锁,发出无比清晰的“喀”的落锁声。

  薛洋也随他,翻出两个红酒杯,挑一瓶各倒了一小半,递给宋岚一杯。“你喜欢在椅子上?有时候吧,我觉得你和晓星尘真的很像,尤其是在这种喜好上。”他站到宋岚旁边,懒懒地靠着他,自言自语。

  宋岚好像没有听懂这句话,接过酒杯放到圆桌上。薛洋说:“你怎么不喝?怕我下药?”薛洋又把自己那杯凑到他嘴边,“你不喝我不好开口啊。”

  宋岚狠狠拂开他,道:“别耍花样,我问你,你在金氏做什么?为谁做事?”金氏不养废人,每个人会根据区域、职业和能力的不同各尽其用,而根据任务内容可以初步判断此人在金氏的地位,固有此问。

  “做什么?每天陪客人,像你这样的……”薛洋说着环住宋岚的肩,在他耳边道,“我就比较擅长在床上收集情报……”

  宋岚拧眉挡开他,表情已有些惊恼和嫌恶,又听薛洋语气轻挑,一时也分不清到底是玩笑还是实情,定了定神,道:“去年这片大部分产业已经转给了苏氏,你现在情报经谁?”

  宋岚无奈,再次接过他递来的红酒,心道这本是薛洋自己的那杯,总不至于有问题吧,就当心理训练了。便把酒杯举到嘴边,喝前又问:“金氏最近的动作你们接到什么消息没有?”

  “没有,你快喝,”薛洋笑道,拿起宋岚放在圆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以示他没在酒里做手脚,“喝了我们好去床上聊。”

  宋岚皱着脸勉强喝了半口,抬眼却见薛洋看着自己,眼中闪过狡黠,忽觉不对,可酒已过喉。薛洋立刻欺身而上堵住宋岚的唇,渡了一口酒进去,又捏他的下颌和两侧,迫使他吞下。

  但那拳像是根本没打在薛洋身上,他眉毛都没皱一下,死死地环着宋岚的脖子,还吻他,去勾他的舌头,宋岚一站起来,薛洋就紧贴着他,因为身高的差距需要踮脚微微扬起脸。

  宋岚有点不可置信,又被他吻得扰了神智,下意识按照警队的格挡招式地去拦薛洋的腰,想这样把他掀开,手触到那人纤细的腰肢时却本能地缩了手。宋岚有洁癖,十分不喜欢与人肢体接触,方才在楼下已经是忍了再忍,薛洋的行为几乎要将他激怒。

  但这样一来,薛洋得了空,拉着宋岚就往床上倒,力道一下大得惊人,宋岚不留神便被他推到棕色的软被上。

  被压到床上的宋岚几欲暴走,而引以为傲的自制力还是让他冷静了些,眼神一凛,翻身起来把薛洋制住,却被薛洋猛地挣脱了。

  “喂,你这是什么表情?”薛洋还有精力再激宋岚两句,“我不就亲了你一下吗?至于一副死了全家的样子?”

  宋岚黑着脸再次出手,两人差点在床上打起来,薛洋抬起手臂挡下宋岚的手,却被宋岚顺势抓了腕子,反钳在身后。

  宋岚行事一向干脆利落,几下便把薛洋脸朝下摁在床上,固定住着他背后的手腕,压在他身上不让动。薛洋忽然就不挣扎了,微侧着脸,额发散乱挡了眼睛,两人都因刚才的打斗喘着气,那床铺被压出深深的凹陷。

  薛洋整个人都是陷在床里的,衣衫凌乱,无辜道:“我又没有在酒里下药,你紧张什么,都说了是正规的店……”

  宋岚强迫自己冷静,调整了呼吸,发现确实并未有被药物影响的感觉,不禁暗恼自己想多,但不敢全信他,只冷着脸僵持着,心道这人莫名其妙,完全不理解他的动机。

  薛洋喘了几瞬,抬脸瞄了一眼身后的宋岚,忽地笑道:“你怎么不穿警服来呀,我一直想让晓星尘穿着警服,跟我做,用手铐把我拷起来压在床上,就像现在这样……”薛洋委屈地咬唇,“可惜他不肯穿。”

  “你……!”宋岚听懂了他话里的信息,脸色微变,一下子惊愤得竟不知说什么,连自己的洁癖都忘了,手指无意识地用力,在薛洋的手腕上勒出红痕,“你和星尘,你们……?”

  薛洋可怜兮兮望着他,说:“你不知道?我还以为晓星尘什么都跟你说呢。”他感觉到宋岚覆在他腕上的手心都渗出了汗。

  宋岚开始犹豫。他已经无法思考金氏可不可能用短信来联系手下了,大约还沉浸在薛洋和晓星尘的消息里,心里又记着要撬出金氏的线索,只好沉着脸腾出手去掏薛洋的手机,只眉宇间神色似是极不情愿。

  薛洋白了他一眼,倒依旧温顺地趴着,没有趁此反抗,宋岚还是要分神防他。裤兜有些紧,宋岚手指挖了几次才捏住手机的一角拉出来,期间力道没控制住,手指隔着布料戳到薛洋腿根温热的皮肤,薛洋“嗯”了一声,那声音听得宋岚半个手臂都起了鸡皮疙瘩。

  短信属于他人隐私,宋岚本不欲窥视,但介于现在两人的情况和短信可能涉及的内容,宋岚还是粗略扫了一下,只一眼,脸色却骤然变得难看。

  然后他下床整理了一下着装,坐到圆桌上,竟公事公办地接着之前的话题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和金氏联系了,消息和任务也没有,你就是把我抓起来问也没用。”虽然也就一年没联系而已。

  他去金氏调查过我?薛洋心中却泛起浪,如果他的调查惊动了金氏,那我的行踪就也可能被金氏查到……

  “你问问他呗,他知不知道不都在于你么?”薛洋摸出一包烟,递给宋岚一支,“再说,我又没犯什么事儿,他知道了还会把我赶出家门啰?难道是金家的什么人得罪过他,我还得背锅?”他开始装傻。

  男人在这些时候总是想来一根的,不管你抽不抽烟,薛洋明白得很,他看到宋岚顺手地接过烟,在指尖夹了一阵,举到嘴边,却没有要点火的意思。

  已经足够了。宋岚立即意识到什么,低呼道:“?”但只来得及说出这两个字,头便开始发晕,昏昏沉沉间只听到薛洋刺耳的声音:“咦,宋警官,你怎么……”

  见宋岚陷入昏迷,薛洋啧啧两声,解开自己的衣扣查看之前被宋岚一拳击中的地方,红了一片,薛洋揉了揉,啐道:“晚上晓星尘问起来,我就说是你打的,哼。”

  他把宋岚拖到床上,扒了衣服,摸出警官证看了看,又翻了他的手机钱包,放到一边,然后骑在他身上,拿出自己的手机咔嚓咔嚓拍了几张。

  站在楼梯口,脚边还跪了一个人。是那个吧台的调酒师,薛洋记得他今天不上夜班,所以已经是下班了换了衣服,被苏涉像麻袋一样拖在地上,脱臼的手腕被苏涉拽着,光线昏暗看不清楚情况,但感觉很糟糕,他见薛洋出来,冲他摇了摇头,嗓子却发不出声。

  酒吧内部没有监控,只有大门口才有一个,而薛洋从来不走大门,其实只要薛洋愿意,他在外面是没有监控能完整拍到他的。

  “阿瑶要请我回去,给我打个电话不就好了,哪里需要专人来接啊,还开飞机来的对不对?这待遇真好。”薛洋嘴上跟他贫,心里却飞快思索对方掌握了多少情况。

  苏涉听他弯弯绕绕,倒是毫不隐瞒地告诉他:“呵呵,老板都给你准备好了。晓星尘,是吧,背街那小区一单元二楼二号,北街区派出所民警,十五分钟前在沁园,现在差不多到楼下了。”

  “至于他,”苏涉指了指酒保,“老板自有决定,我也是奉命行事。说完了,老板还在等你,你要是想赖,我们可就保不住你了。”苏涉总结道。

  “需不需要我提醒你,我要是被抓,你以为你跑得了?请问你们能拿什么威胁我?”薛洋淡淡道,“就凭你手上三个人?”

  苏涉清楚,薛洋绝不是区区几个人就能让他就范的,但他也没有其他办法,正想开口再加码,薛洋却摆了摆手,道:“算了,跟你走就是了。”

  “一周后联系你,中途别来烦我,”薛洋恶狠狠道,“否则鱼死网破了也别怪我,这句话回去告诉你的主人。”

  薛洋说完,不想浪费时间,径直往前走,苏涉侧身让开,薛洋就头也不回地下楼去,奔向他的芝士小蛋糕了。

  晓星尘无意中听了一会儿。他虽然不喜欢甜食,但若是家里有个喜欢甜食的人,有的事也自然而然就会多留意一些。

  他觉得还可以,决定下班买完菜就去看看,买两个,一个给薛洋一个给阿箐,小孩子总是爱吃这甜甜软软的糕点。

  所以当他想到沁园的店址离薛洋打工的那家酒吧不远的时候,很自然地发了个短信过去。如果薛洋今晚不回家的话,蛋糕放冰箱明天就不一定好吃了,不如顺路就给他拿过去。晓星尘是这样想的。

  没换衣服?在晓星尘的印象中,这身制服薛洋并不喜欢,从来就是上班才换,下班必脱。但既然对方都披上外套了,那肯定是有理由的,晓星尘也没有在意。

  “哦。”薛洋头也不抬地答,似乎不知道晓星尘买房为什么要跟他讲,“上班两三年就能买房了,待遇挺好嘛,来说说你的灰色收入?”

  这个城市的房价不贵,但一个小民警两三年就买房还是很少见的,主要是因为薛洋每个月的那一千,加上晓星尘自己开销不大,存钱不算困难。

  薛洋在听到一室一厅的时候抬头瞄了晓星尘一眼,随后道:“那你准备看房了?不会是要找我帮忙吧,我可不懂。”他想了想,又说,“而且你根本没时间盯着装修啊,你买精装房的话我还可以帮你问问。”

  “这个我也没想好,这些天咨询了几个楼盘,看到户型有合适的,离这里也不是很远,”晓星尘笑了笑,“我是想……问你最近有没有空,我想请你跟我一起去看看。”

  薛洋听到他的这个邀请,意料之中又有点意外,心里突然升起一些不合情理的想法,就好像晓星尘买了新房他也会跟着住进去一样。

  薛洋没有出声,他想说些“我不了解看房的事”或者“你最好找个懂行的人”之类的话,却一时张不开口,气氛便有些尴尬。

  但晓星尘好像意识到了,起身道:“还是等我们都有空了再说吧,这事也不急。”说完收拾了碗筷进厨房去了。

  夜晚,熄灯前,薛洋裸着身子钻进被窝,冷不丁被捉住了手臂。要知道在床上从来都是他先捉晓星尘的,这次突然换过来,还有点不习惯。

  晓星尘把被子掀开一角,薛洋胸腹处的一块瘀青就暴露在淡黄的灯光下,看起来伤得很严重。晓星尘问:“怎么回事?”

  薛洋眼珠子转了转,把晓星尘的手放在瘀青处,不轻不重地按压着,说道:“这个呀,忘了说,今天在酒吧看到一个你的好朋友。”

  薛洋朝晓星尘展示了一下,屏幕上的照片大概是一张,左边是薛洋,右边是一个男人,垂着眼靠在薛洋的肩后,露出半张脸,但薛洋很快就把手机收回去了,晓星尘也没有看仔细两人是个什么姿势和情况,只看那人轮廓很像是宋岚。

  “就是他打的!好凶,我又没真的动手惹他,警察都这样吗,怎么能随便打人呢。”薛洋道,一下把晓星尘也说进去了。

  晓星尘觉得不解,他印象中宋岚是个极为冷静的人,绝不会平白无故出手的,即使出警也不会,除非薛洋真的把别人招惹到了。他又见薛洋翘着嘴角,活蹦乱跳的,不像是被打疼了的样子,或许不严重,便问他什么原因。

  晓星尘没再问了,他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多多少少了解薛洋说话是个什么习惯,有时吹得天花乱坠的全是在瞎扯,这个问题既然令人费解,还不如直接去问宋岚。

  他首先向宋岚暗示了两人关系,又没明说晓星尘对他金氏门客身份知道多少,宋岚绝不会轻易向晓星尘提起这件事。宋岚不希望晓星尘再卷入常氏案和金氏的事情,薛洋明白这点,所以即使说到了也会用不确定的前提来表述,稍作隐瞒。

  而晓星尘只知道薛洋据说被宋岚打了,却又更在意宋岚出现在酒吧是不是金氏异动的问题,很容易被移开注意力。

  甚至薛洋中途还改变了态度,让晓星尘早点看房,于是晓星尘抽空花了几个小时,和他去最近的一家楼盘看了房子。就是晓星尘说户型还可以的那家,薛洋通过人脉辗转预约了导购。

  当然,晓星尘说了不急,一时半会也定不下来,精装房稍微贵一点且质量不精,清水房自己装的话也是费时费钱,这个问题晓星尘说需要再考虑,或许下次请年假的时候就能定下来。

  薛洋说在巴东奉节,好像老房子要搬了,十几年没回去了,想回去瞅瞅,顺便旅游一趟,可能要玩一个月吧。天衣无缝的说辞,连火车票都是准备好的。

  只是“略有”,并且了解的层次有差异。比如他常混迹的城市片区,流氓混混把他当哥们或头子,虽然薛洋不屑理会,而区民警只当他是个经常闹事的小屁孩,薛洋也不屑理会。金氏内部知道他是“客人”,地位不低,却不知具体事务。外界更仅仅是停留在听说层面了。

  商界大腕们却对这个人有印象,金氏有个叫薛洋的年轻人,不容小觑,据说当年温氏垮台也有他的份,中部和西南地区被他搅得浑水一团,几大家族在这一带几乎无法立足,仅金氏得利。

  然而两年前,也就是常氏案发的那年,这个名字就渐渐消失了,金氏闭口不提,利益场上起没浮沉乃常事,大多数人也并不在意薛洋这个小小的金家门客。

  但不代表完全没有人怀疑薛洋。薛洋有嫌疑,只是没人找得出证据和动机。许多人想打破解器的主意,却又害怕事露被报复,才导致了这种微妙却暗潮涌动的局面。

  下飞机,按照苏涉的提示坐车,辗转了一段时间,才驶入金光瑶的一处房产。苏涉没跟着来,为避人耳目,只有远程联系。薛洋戴上兜帽,下车跟着管家走进别墅。

  相比金氏一贯的奢华,这栋别墅的风格格外低调,宽敞的小要层,二楼是楼顶花园和杂物室,实际上只有一层,楼梯都不高。管家把薛洋带到一个房间前停下,正准备敲门,却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

  女人道:“怎么会?我在杂志上看到的这套,评价很高。”她顿了顿,又道,“阿瑶,你现在是家主了,在公共场合要更注意这些。”

  孟诗曾经是蹿红一时的歌星,被曝出与金光善有染,并诞下一子之后,名气下跌,如今已极少有人知晓了。而金光善却一直不认这对母子。金光瑶被母亲带到十几岁,母亲的收入勉强支撑他上学,读金融,希望有朝一日能认祖归宗。金光瑶成年后,孟诗患上重病,让儿子带上信物去金氏,却被拒之门外,甚至被人从会所的楼梯上踹了下去。这都是业界最喜爱的饭后闲聊。

  后来金光瑶去温氏卧底,有了势力,暗中拨款让母亲就医治疗,这才保住了母亲的性命。这之中就有薛洋的参与了,比如用“降灾”病毒让温氏的一个项目出问题,资金转入被控制的账户,然后用来给孟诗的付治疗费。这笔钱不算太多,再加上温氏不久已千夫所指,岌岌可危,竟没有任何人去查。

  金光瑶朝管家使了个眼色,对薛洋说:“去书房。”小型别墅也没有什么会客室,金光瑶直接带着他进了屋。

  似乎是孟诗为金光瑶准备的衣服,很刻意地带着金家标志的金纹,法式风衣,穿在金光瑶身上显得有点长,腰带歇开的,估计是因为系上的话,看起来完全就是女装了。

  “笑什么。这是你喜欢的慕斯蛋糕。”金光瑶熟练地把糕点推到薛洋旁边,像是在和朋友一起享受下午茶时光一样,亲切和煦地开口道:“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这就发免死金牌了?”薛洋很快吃完了蛋糕,从电脑桌上滑下来,因为桌子太硬而不高兴,随后他又倒在沙发上,道,“好了,你这么远把我请过来,不是要跟我聊天吧?”

  “先聊一聊也无妨,”金光瑶说道,语气诚恳,“比如跟你住在一起的那位,我就很感兴趣,来聊聊?”

  金光瑶等了一会,才继续道:“你应该知道的,晓星尘是经济犯罪侦查学的专业人才,金光善曾经想聘他,但是他拒绝了。”

  当年晓星尘以极优异的成绩毕业,又是老警员的孩子,原本是编入刑警的,他侦破的首起经济犯罪案就曾轰动一时,受到商界人士的关注,甚至收到不少橄榄枝。至于金光善是怀着什么目的向他伸手,众说纷纭,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没多久晓星尘因能力出众,跨省参与了常家案的侦破工作,常氏资金系统中代码的异常就是他发现的。那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只是谁也没想到,里面牵扯的利害关系会这么深。

  后来这常家案莫名其妙地就停了,再后来就是上级语焉不详地把他转到派出所供职,他的工作转交给同届毕业的同学宋岚,此事彻底告一段落。晓星尘后来特意去拜访了常萍,却没有什么结果,常萍只是说“这件事就是这样的,不要再查了”,而晓星尘自己也几乎无权追查此案,好像突然之间,所有人都不愿意他碰这个案子。

  然而晓星尘不肯就此放弃,即使有他得罪不起的势力在嫌疑人背后撑腰,也逃不过法网恢恢,他始终相信这一点,并坚持向宋岚询问案件情况,希望有朝一日凶手落网。

  当时金氏为了保薛洋,先让他避避风头,并表示可以把警方的人调走打散,想保险一点那还是你自己动手吧,我们不管。

  金氏办事滴水不漏,薛洋看了眼发过来的晓星尘的资料,就扔在一边了,他也懒得去管,没必要,反正抓不到自己。这就是薛洋第一次见到晓星尘却觉得眼熟的原因,晓星尘本就是要受到薛洋的报复的人,他认出了破解器和代号,逼问金氏,从而导致金氏不得不清理薛洋。晓星尘本就该被薛洋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但薛洋没把他放在眼里,所以资料上写的工作单位家庭住址看都没看,至于遇到晓星尘,那完全是阴阳差错,并不是金光瑶理解的“出于某种目的接近晓星尘”。

  “你怎么找上他的?”金光瑶看起来真的对这个事情很感兴趣,假装没有看见薛洋刀剜似的眼神,继续问。

  “不是我找上他,是他找上我。”薛洋漫不经心道,“还得谢谢姓苏的狗,他不把我打残了,我哪里进得了晓星尘的门。”

  “因祸得福,连宋警官也对你极有兴趣,都进金氏名单里搜索你了。没有他我还真的不好请到你。”金光瑶用感慨的口吻道,“对了,我记得你还冒用了晓星尘的身份建了条钓鱼链,你和晓星尘关系一定很好。”

  金光瑶面色不改地点头,又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示意薛洋继续说,薛洋却不肯再开口了,只森森道:“我警告你少调查我,你也知道得够多了。”

  大族之一的蓝氏,蓝家大院,门口站着几个人,蓝曦臣和蓝湛,几个年纪尚小的蓝氏子弟,还有一个穿黑衣的男子,脸生却又有点熟悉。

  聂明玦出事是在一年半前,从常氏案发到金光瑶上位这个时间段内。那时薛洋还在避风头,而金光瑶准备解决聂明玦,为了万无一失,让薛洋私下掺了一脚。

  只是很小的一件事,知道他心脏不好,用破解器操控了聂明玦的私人电脑,干了点坏事儿,想气气他而已。

  破解器用来破坏公司资金系统的数据有个缺点,就是会留下一点痕迹,这个“痕迹”的形式是可变更的,比如魏婴和薛洋曾留下代号;而破解器用到个人电脑上,痕迹自然也会有,但可以把它藏在庞大的网路里,不容易发现。

  问题就在于,魏婴作为破解器的首创者,如果他在聂明玦的电脑里抓住了什么小尾巴,薛洋的藏匿在他眼里就瞒不住了,他一定比薛洋更懂。不得不承认一点,在这行里魏婴是开山鼻祖,薛洋难有胜算。

  “如果有,那人一定知道我身份,否则不会恰好是魏婴。”薛洋说,“看来,不能对聂家的人松懈了。”

  “瞎猜的。”薛洋指着照片上的蓝湛和魏婴,“我最多干扰这两人,尽早把他们的线索销毁,其他的事我帮不了。”

  薛洋的“旧业”,都是在他十八岁之前做的,不外乎就是,收集情报,摧毁目标网络系统,杀人。当然不是在床上,要在床上杀人,金家有比他更厉害的。何况薛洋并不是个喜欢滥交的人,这一点其实连晓星尘都知道,之前完全是说来唬宋岚的。

  破解器是个什么东西,类似基站、终端和远程控制器,集发射截获接收和修改为一体,只要是产生了数据的电子产品,都能被其截获并改动其中信息,而且没有距离范围限制,它依附光纤,破解器能控制到境内所有有信号的地方。

  薛洋不知道魏婴当年用破解器让无数家企陷入瘫痪时是个什么情况,那时的破解器威力更恐怖,如今被修复后,功能大不如从前,却依然骇人听闻。

  譬如常氏案发前,用破解器入侵常氏内部系统,生生把流动资金中一个环节的几百万元抹去。截获的数据直接被删除了,这笔钱就凭空消失,无影无踪。对于常家这种小家企来说这不是小数目,才迫使常慈安亲临公司,引来杀身之祸。

  之后,薛洋帮金家铲除对手,使用破解器的次数并不多,而那些企业最后都被金氏兼并破产,这使薛洋和破解器的事无法轻易外传。就连聂明玦案,薛洋也始终认为自己不会有漏洞,除非是金光瑶那方面出了问题。但做过的事总会留下痕迹,如今事情已有泄露的可能,而对方偏偏来了魏婴,要想不被查出,无非死路一条,销毁痕迹,杀人越货。

  “我母亲病情加重了,我需要时间陪她,之后会转移出国。”金光瑶答道,“目前还有余地,你先拖住他们,越久越好。另外明天我给你打两份名单,参与人和可能会知道内情的人,去查一下。”

  金光瑶知道薛洋对“清理”一事耿耿于怀,可以说,薛洋没杀苏涉,几乎是看在金氏的份上,打狗也要看主人。当时金光瑶表面上洗白自己,把名声补足,而实际也有派人杀薛洋抢破解器的目的,二来把薛洋推至风口浪尖,能防止别人打破解器的主意,少有人愿意冒险去沾这趟浑水。这步棋走得虽险,却也稳在了一个“利”字上。

  和薛洋讲道理是行不通的,这事儿也本无道理可讲,金光瑶只好道:“知道聂明玦这件事的人极少,一旦事败大家都逃不了,你帮我就是帮你自己。”

  金光瑶也不恼,起身理了理衣服,温声道:“我要走了,请你好好考虑,有什么条件可以提出来,不必客气。”

  薛洋以前从不刷朋友圈,他本来没什么朋友,也很少上社交平台,要知道那是最容易大量泄露私人信息的地方,但倒卖这些网银密码或是网络诈骗,在薛洋看来是最低端的一行,完全不屑一顾,他要联系什么人,了解什么资料,方法多得是。

  唔,虽然薛洋自己也用晓星尘的身份赞助了一个钓鱼网站,连汇款账户上都是晓星尘的名字,养了一批人每天抱着手机发短信,但他没亲自参与嘛,薛洋想,他只管收钱,还提供了这么多就业岗位,国家应该感谢他才对。

  薛洋光听他的语气就可以想象,晓星尘绝对是那种被上级和同事强行申请微信号、被迫加入抢发红包大队、朋友圈全是“今天下班路上又看到小朋友在爬树,太危险了,家长应该时刻注意孩子安全[图片]”或者“一周内接到两起飞车抢劫案,嫌疑人尚未抓获。最近商街飞车抢劫案频发,路过的朋友请保管好财务。∞新闻链接[图片]”之类的,甚至可能还会有“每过去六十秒,非洲儿童的生命就会减少一分钟!请转发给关心的朋友![图片]”“你知道吗?每一滴水里都含有大量的一氧化二氢!为了生命的健康,请转发![图片]”,然后评论全是“江北分局宋岚:辛苦了”“北街同事甲:有你在,这条街的小孩子都没有受过伤[赞]”“上级领导:[赞][赞][赞]”,诸如此类。

  薛洋当场就注册了微信号,加了晓星尘。事实证明他想多了,晓星尘自己发的东西很少,除了转发的一些新闻,顶多就只有阿箐的照片和家里那盆已经被薛洋折磨得得半死不活的盆栽。

  薛洋拍照不拍自己,只拍晓星尘的背影或者局部,不露脸的,而阿箐更是只拍到个头顶。晓星尘对此评论道:很像我们执法记录仪的录像截图。

  金家别墅的视野一向很好,薛洋靠着屋顶围栏,指尖的烟草燃着一点红光,明明灭灭,升起的白烟还未绕到一处便消散了。

  薛洋本就不是一个怀旧而抱有幻想的人,过去毫无留念之处,现在,充满了利用、罪恶和仇恨,未来暗无天日,他的记忆里原本只有痛苦和建立在痛苦之上的快感。

  薛洋快要被冲淡了,在温水中缓缓地溺死。晓星尘非常好,比他计算中的还要好,没有任何人比晓星尘对薛洋更好,那颗心真纯得近乎透明,薛洋能把它轻易捏在手里,拧出水来。

  一个月很快过去,薛洋盗出了聂明玦的私人电脑销毁数据,中途差点和蓝湛魏婴两人打了个面照,薛洋承认自己一对二胜率不大,只好险险躲开。而相关人员的排查也是举步维艰,处理了几个牙齿漏风的人,情况丝毫没有好转。

  薛洋得到的消息已经转了几道口,大致是说,因为薛洋临走前苏涉让他挑几个金氏的人替一下位置,做个对接,而后来其中有人办事不干净,被警方焦点了。说巧不巧,捉这马脚的人就是宋岚,只有他才盯着金氏像盯虱子一样。似乎晓星尘也得知了当地金氏近来猖獗这个消息,去找宋岚,宋岚和另一个专案组的组员如往常一样蹲点时,晓星尘就跟着去了。

  那两个金家的人眼尖得很,老早就察觉出来了,故意把宋岚晓星尘和同事三人引到一个施工厂房旁,等他们靠近楼道后趁其不备发起袭击。其中一人手上捏着汞粉,一爪抓伤了晓星尘的眼睛,灰粉乱撒。他的同伙骑着摩托从过道里横冲直撞,把宋岚和同事逼退后逃走。

  现在晓星尘还没出来,那俩金氏的人正被追查,就有人让金光瑶把这两人从金家名单里除了,以免惹祸。

  薛洋得到的信息并不详细,他了解后也只是安静地坐了一会儿,骂了一句就会多管闲事,随后开始收拾东西。没什么好收的,他的背包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都没动过。

  在几个无用的金氏门客和薛洋这把利刃之间,要如何选择,显而易见。金光瑶笑了笑,明白多说无用,递给他一张新的身份证,只提醒他小心蓝湛和魏婴。

  如果没有当年的常氏报案,就不会有晓星尘去调查此案,就不会扯出金氏,就不会让晓星尘至今念着金氏的某位门客不放,就不会被调职后还要想着去调查以至于受伤。

  是常氏的错。薛洋的逻辑就是这样,至于为什么会有常氏案,那不在他的思考范围内,因为常慈安该死,是他咎由自取,是必须发生的。

  他想起他杀常慈安的时候,是把常慈安的左手掌骨折碎了的,只是忘了带刀,留了个全尸,虽然烧焦了。

  回家的航班因为雷电天气晚了点,下飞机时已是次日上午了,估计现在常萍的尸体正在被围着照相取证吧,薛洋猜。

  薛洋戴上口罩,打的去了医院。在薛洋的记忆中,除了任务,他只进过一次医院,就是他七岁的时候,手指断了那次。他对医院很陌生,站在科室楼层图前看了很久,才在护士的指引下找到了路。

  薛洋听到晓星尘说,“……可能她觉得不需要住院吧,我妈妈学过医的。”薛洋就明白刚刚下楼的那位是谁了。

  宋岚却没什么表示。战友受伤是一方面,这次的事故他也的确担下了不小的压力,警务失误有什么惩罚和后果,他不是圣人,也不是乐观的性格,能做的不过是承受和忍受罢了。

  中午,有人报警称在厂房旁找到两具尸体,死相奇惨,竟是枪杀,还被挖了眼睛。正是不久前,把三人引到此处的那两个金氏门客,警方正在追查的对象。

  初步判断为恶意仇杀,尤其是挖眼,让人联想到晓星尘眼睛受的伤。会有这么巧,还是凶手在暗示什么?宋岚和专案组的人员思考良久,打算暂时不把这件事告诉晓星尘。

  而那天宋岚和另一位同事都接到了亲人的电话,说是家里有人受伤入院了。宋岚焦头烂额,短时间内,重要的家人和朋友都遭遇了性命之险,这若仅仅是运气背,为何偏偏让他难堪呢。

  “瑶妹儿:你惹祸了哦,被魏老祖揪到小辫子了,他们现在要去烁阳”,薛洋回复:“哦。”然后删除消息,上楼。

  那时晓星尘正和阿箐一起吃晚饭。阿箐的婆婆爷爷非常好心,知道晓星尘受伤后,心疼得直叹气,熬了一大锅鱼汤让阿箐端到隔壁去。

  很快里面就传来阿箐活泼的脚步声,她边开门边说:“大坏蛋!你终于回来了,星尘哥哥才没有想你!哦不是,是星尘哥哥眼睛受伤了!”

  薛洋嗯了一声,放好行李,拉开椅子坐下,忽觉这样不对,于是假装倒吸一口凉气,饱含关切地凑上去问他眼睛怎么了,什么时候弄的。

  晓星尘刚才那样解释,只是不想让阿箐担心,薛洋既然听出来了,他只好实话实说:“蹲点的时候被人撒了汞粉。”

  晓星尘眼睛上的伤一是被指甲刮破部分眼皮,眼球幸未伤及,只是受到暂时性压迫变形。二是汞粉入眼,还好眼皮没流什么血,汞没有大量进入血液,检查结果显示,汞粉入眼导致左右眼睑水肿,球结膜轻微充血,可能会引起汞性晶状体病变。

  薛洋翻了翻塑料袋里给晓星尘开的药,只找到一个急诊挂号单。薛洋又问:“多久换药?”晓星尘答:“两天做一次排汞清洗,顺便换药,一周后就不用去了。”

  薛洋嗤笑,仿佛又变成一年前那个被晓星尘捡回家的孩子,“可能吧,我回来就要负责照顾你,不成熟怎么行。”

  薛洋走过去,从背后抱住晓星尘,拖着他转了个圈,嘴里道:“星尘哥哥,我想死你了。”然后放开他,退到一边站着。

  是邻居来的时候薛洋就坐在客厅闲扯,是同事来的时候,开了门他就躲回房里。其实来的人也不多,无非问一些“好点没有”之类的问题,送点礼就走了。

  最好笑的一个,大概是晓星尘的上级,剃着个平头,进来看了一圈,好像对薛洋买的墙纸和挂钟一类的装修很满意,还说什么“可别破相了小伙子,不然我们家那个外甥女可找不到人嫁啰。”

  薛洋咬牙道:“那平头介绍的?相过亲见过面了?连别人住哪儿都知道了?看你这么了解,我怎么好跟你抢。”

  医生:“?”医生解释道:“这位病人上次是他的同事陪他来的,我不知道平时谁照顾他,因为机械清洗的次数有限制,他眼睛的恢复情况会比较慢,主要在饮食上注意排汞,还有眼部按摩。”

  医生露出早说不就好了吗的眼神,塞给他一份表单。是检验结果表,薛洋扫了一眼,荧光素染色上1/2角膜呈密集点状着色晶状体前囊下浅灰色金属反光眼睑震颤眼外肌不全麻痹,什么哦,看不懂。然后医生又说了些该多吃什么要多喝水之类的,唠唠完毕,薛洋就把晓星尘拉回了家,后悔没往那俩已经在停尸房里躺着的金家人眼睛里灌水银,太不解气了,害我一天到晚被苦役。

  眼盲有诸多不便,虽然晓星尘摸索着基本能解决大部分事情,但做饭洗碗之类的高难度动作只有全推给薛洋,或者叫外卖,当然也是薛洋叫,因为晓星尘目前对手机的使用仅限于解锁和接电话。

  洗澡洗头的时候就比较困难,医生的建议是不要洗头,薛洋偏要他洗,还拆了纱布亲自帮他洗,晓星尘把这次洗头称为“伤口没有沾到水简直是个奇迹”。

  薛洋帮他重新裹纱布前,凑近了看晓星尘的伤,口子挺长但不深,大概因为眼部比较脆弱才裹起来作个保护。这样想着,薛洋低头在他的伤处亲了一下。

  不上班的时间突然变得漫长,晓星尘让薛洋收了本盲文书,很厚一本《反恐怖—跨世纪的战争》,薛洋说你不至于吧,晓星尘说他以前学过盲文,只是想趁这个时候看看自己忘了没有……薛洋见他一个一个地摸过书上的小凸点,看着都急一头汗。

  晓星尘喜欢坐在客厅的窗前,有时候看书或者发呆。客厅的窗檐很矮,加上楼层低蚊蝇多,一般不会开窗,窗外下面是一个小坝子,可以看到小区大门。客厅采光非常好,即使缠着纱布,光线依然能透着眼皮,感受到一片通红的光,算是一点小小的安慰。检查结果写着一条“瞳孔对光反应迟钝”,也不知道这样晒着有没有什么用。

  晓星尘的视力似乎受到了影响,遇到了比较坏的情况,再次检查后发现是视神经炎导致视神经萎缩,视野缩小且模糊。这个是少见的眼部汞元素过量的表现之一,也只有慢慢矫正了。

  晓星尘申请延长了病假,两人回家,晓星尘睁了一会儿眼睛,又闭上了,说现在他睁眼看东西觉得头晕。薛洋说那平时还是闭着吧,多恢复几天就会好。

  晓星尘洗了头,薛洋坐在他背后给他擦头发。这本来是晓星尘以前常帮薛洋做的事,现在晓星尘受伤,好多事又调了个个儿,换作薛洋帮晓星尘做了。虽然晓星尘现在是真的不方便,而以前薛洋只是死皮赖脸要享受特殊服务而已。

  晓星尘:“她白天要上课啊,晚上要做作业,不能耽误了。她婆婆爷爷也年纪大了,怎么好麻烦别人。”

  薛洋:“我知道,顺口一问。”他停了动作,用手指理了理晓星尘的头发,“我是说,如果我不在,就没人照顾你了?”

  薛洋说:“我之前……也只有你照顾我。”薛洋把额头抵到晓星尘颈后,勾起一个晓星尘看不见的笑容,“所以现在换我陪你。”

  他的母亲曾告诫每个她收养的孩子,不要从警,如果当了警察,就不要去爱人,因为你无法向对方保证你的生命。

  晓星尘以前不理解,生命不应该大公无私地奉献给这个神圣的职业吗?后来他知道了。人是有私心的,会犹豫踌躇,会患得患失。

  彼时晓星尘坐在沙发上刚听完新闻,薛洋突然性致大发,手扣着晓星尘的后脑勺和他接吻,正难分难舍,眼看裤子都脱了,却被一阵礼貌的敲门声打断。

  宋岚看到门被打开,薛洋一脸被打扰了很不爽的表情,气氛突然一阵尴尬。薛洋阴阳怪气地堵着门,道:“宋哥哥,来玩呀?听说你被扣了奖金?”

  晓星尘眼睛依然不能睁太久,大部分时间是阖上的,宋岚询问了情况,但只字不提那两个金家人死亡的事,只说自己前几天家里人出了事,抽不开身。

  晓星尘表示理解。宋岚家里长辈有许多部队出身的,颇有背景,家风甚严,一屋人说话都能不带表情的那种,想必这个关头出来见面一次也不容易。

  薛洋最后还是没能瞒过魏婴和蓝湛,此二人既然已经知道了,对薛洋就是一大威胁,不能让他们找到自己,不能让他们把消息走漏,而要让他们停止翻聂氏、常氏和金氏的旧账,唯一的方法,薛洋觉得还是杀掉最好。

  在此之前,薛洋翻出晓星尘放在卧室的电脑和手机,把他的相关网络信息更改删除,顺便那个钓鱼链也销毁了。不能让晓星尘成为自己的漏洞。

  而同时,薛洋没有听到,宋岚已经把一起汇款账号持卡人姓名为晓星尘的网络诈骗案和常萍被杀的事告诉了晓星尘。

  薛洋趁晓星尘眼睛尚未康复,在屋里捣鼓什么,有时候会出门,拿一些东西回来,或者在家里翻箱倒柜的,带一些东西出去,偶尔会接个电话,或者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敲很久。

  晓星尘也都没有很在意,其实和平时差不了多少吧,只是他现在呆在家的时间很长,会注意到以前容易忽视的地方。薛洋不做这些的时候,越发缠着晓星尘了,各种程度上的,比如每日晓星尘的肩背上总会被抓出九个深深的指印。

  警察上门查了一次,因为网络诈骗案的事,但是并没有查到什么,连刚被扯出线头的整个钓鱼链都销声匿迹了。来调查的民警也是觉得奇怪,盯着薛洋盘问好久,一点信息都没得到。但晓星尘却心惊胆战,账号注销时间正好是宋岚来的那天。幸而宋岚来访的事没有其他人知道,否则……

  金光瑶的发来的消息越来越频繁,大多数是说薛洋在现在的处境太危险,让他回金氏总部的,金氏似乎出了意外,急迫需要拿到破解器。

  薛洋估计金氏出个什么事儿也多半和魏婴有关,但他现在找不到魏婴,既要躲人,又要找人,进退维谷。

  但晓星尘好像有点养成了闭眼的习惯,那天他想把剩下的盲文书看完,薛洋见他好好的,就说那我出去玩啦,一会儿回来,顺便把菜买了,回不来就帮你叫一份外卖。

  下午的人不多,稀稀拉拉地分布在大厅,薛洋从二楼往下看了大厅一眼,皱起眉,又倒回去把二楼的房间都走了一次。他没找到苏涉,这很少见的,从来都是苏涉等他,而不是他等苏涉,因为他比较大爷。

  吧台的灯光打得有些刺眼,薛洋扫视了一圈,没看到什么危险人物,才坐到转椅上,叫了一杯椰林,然后低头让帽檐挡着脸。

  酒还没上,薛洋就觉得有人在看自己,不过他没有过多在意,在酒吧看他的人多了去了。薛洋低头联系苏涉,苏涉却一直没有回应。

  隔了一会,薛洋发现,自己手机发不出消息了。薛洋和金氏联系用的通讯系统是薛洋自己建的,即使异地也如同用手机自带的聊天软件,不需要卡和运营商,不受信号影响,又经过层层加密,从未出过差错。但这时,薛洋的手机像是坏了一样,消息一直不停被弹回。

  这个声音……薛洋敏锐地抬头,看到魏婴和蓝湛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他对面,隔着吧台上瓶瓶罐罐的基酒,魏婴见他看过来,朝他扬了扬手机,道,“你这个通讯系统做得很好啊,能力不在我下。”

  魏婴道:“哎,你跑什么呀。”然后他看到蓝湛也站了起来,“等等,蓝二哥哥你跟着走啥?我早就报警了。”

  “……哎呀糟了,”魏婴夸张地一拍大腿,“忘了薛洋还有破解器泛亚电竞,这玩意儿放哪儿都不安全,砸不烂还容易被偷,还是蓝湛你拿着比较好。对了,我要不要打电话让警察撤回去啊?”

  报案者用短短几排字,极为客观地,像是写生平事迹一样,把一个叫薛洋的金氏门客,在金家做的事罗列出来,从温氏垮台到常慈安被杀,再到聂氏家主意外发病等,条理清晰,原因简要,一针见血。最后甚至还附带了两个链接,一个是张出处不明的图片,金光瑶和薛洋站在一起,戴着一模一样的耳钉。另一个像是网页,类似于不完整的聊天记录界面,最开始只有对话框而没有内容,直到最后才有文字,推测是金氏下达给薛洋的命令和薛洋的回复,每个发送信息的终端被代号替代,代号可以点开,里面是ip地址,其中一个叫「Y」的代号ip地址就是在晓星尘家周围。

  凶手是薛洋。那个在晓星尘身边的薛洋,就是放火烧了常氏大楼杀死常慈安的凶手,一个披着一张俊俏人皮、学人行走、说着人话的杀人恶魔!

  他想起了薛洋那枚金家图案的耳钉,想起薛洋带伤出现与金氏势力洗牌极为吻合的时间,甚至还想起了他看到晓星尘每一条朋友圈下第一个评论人的昵称,「Y」。

  此事绝对不能让晓星尘知道。宋岚脸色铁青,勉强镇定地欲联系报案人,谁知用户所填竟是虚假信息,查无此人,域名显示在商业街附近。

  报案者是谁?谁会平白无故地把金氏的罪证拱手送人?这可能会是商战手段之一,也可能只是仇家发难。报案者是个重要人物,不容忽视,但宋岚已经无法思考这么多了,冷静如他,这个惊人的消息也让他只剩一个念头:抓到薛洋。

  之前常氏案的专案组人员大多是烁阳当地警察,这个城市里真正了解此案的人不多,宋岚当即上报分管负责人预案,说明了此事的非同小可。然后他申请了配枪,去枪房登了记。

  宋岚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脑里空白一片,领导大概也被他唬住了,见宋岚脸上乌云密布,想知事态极为严重,最后紧急出动六名特警人员临时成组,跟着宋岚到酒吧堵人。

  薛洋出门没跑几步就在前面拐角看到了特警车,车门刚好打开,但看不清上面坐着什么人,薛洋心里一惊,像是被人迎面一泼冷水,脸色刹那变得难看,立马刹住脚朝反方向跑。

  由于人多嘈杂,薛洋钻进商业街如同泥鳅一般把特警甩开,不一会就拉了很长的距离。宋岚几人又不敢冒险,怕他挟持群众,恐难以维持秩序,警员的速度亦提不上去,只有把人往商圈外逼。

  一队人跑进居民楼之间的过道,窄窄的一条路,生活气息极重,墙壁上都是油烟熏出的一片黑,却把人跟丢了。正在街巷里僵持,他们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宋岚哥哥,你找我?”

  几人猛然回头,突然稀里哗啦一声巨响,头顶的一些晾衣架、花盆甚至空调外机掉落到地上,砸中一排垃圾桶,堆起一人高,挡住了路。这栋楼的居民听到动静纷纷向下张望,而街尾又传来一阵躁动,一群混混模样的人粗着嗓门满口脏话道,“妈卖批,刚见几个杂皮进来,哪点去了?”

  宋岚的子弹喀地上了膛,薛洋从二楼的窗檐上探出身,朝宋岚挥手,他哈哈大笑,随后跳下来大摇大摆地跑走。

  宋岚欲追,看了看薛洋逃跑的方向,竟是冲着晓星尘家去了!他脸色霎时惨白,脚竟挪不动丝毫。他不敢,难道要亲口告诉自己的挚友,一个警察,你屋里住的小情人就是你一直在找的杀人犯?

  怎么又走神了。晓星尘无奈地摇摇头,忽然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晓星尘勉强睁眼接了电话,听筒里传来薛洋的声音,“星尘哥哥,你在家吧?”

  苏涉闻言色变,原来是魏婴暗中破解了通讯系统,假冒成苏涉与薛洋联系,将原本在屋门口的接头地点改到了夜猎酒吧,等着薛洋自投罗网!

  薛洋啐道:“好狗不挡道懂不懂?我劝你站边上躲一躲,你现在拿着东西出去,蓝二和魏婴第一个就崩了你。”

  薛洋进了卫生间,拉开洗手池下面储物柜子,翻出一个针管,撩起袖子给自己来了半支。他贴着冰冷的墙壁等了一会儿,才浑身舒爽地出去。又进卧室里呯呯嘭嘭半晌,最后晃到晓星尘面前。

  “差几分钟到五点。”薛洋拉开窗户,风一下子灌了进来。二楼没有防护栏,视野非常好,薛洋觉得自己已经看到黑漆漆的特警车了。

  晓星尘拍拍他,无奈笑道:“怎么了?又不想买菜?”晓星尘摸到薛洋的手,掰开手指,放了一颗糖到他的手心。

  太甜了,薛洋将糖咬碎成两半,舌尖撬开晓星尘的齿关,把糖推进去,又不小心把两半全喂过去了,只好伸出舌头捞回来半颗。浓郁的奶香在唇齿间漾开,薛洋吻得愈发动情,不断把人往沙发处挤。

  两人分开,半颗糖还未化完,晓星尘摸了摸被薛洋咬得微微红肿的嘴唇,道:“外面什么声音?去看看。”

  晓星尘便准备自己去看看,站起来,还没走出一步,他家的门锁就咵啦一声,之后被人粗暴地从外面踹开了。

  几个着黑色警服的人迅速地进来,晓星尘睁大眼,虽然只能模糊地看到轮廓,但足够他认出进来的是几名治安特警。

  几乎是同时,身后传来子弹上膛的声音,晓星尘被捂住了嘴,几步后退到墙边,感觉到一个冰冷的东西抵上了自己的太阳穴。

  晓星尘觉得十分荒唐,他想努力辨清当前情况,但眼睛起了生理反应,酸涩而不得不闭上。那半颗糖还没化开,甜腻的味道分明还在萦绕,却像失了味觉,脸上血色一下子褪尽。

  他听到有特警在门外说了些“持枪”“人质”和“请求支援”一类的报告,听到身后薛洋平稳的呼吸撒在他的颈侧,然后是宋岚的怒吼,“薛洋!把枪放下!”

  但宋岚身旁的特警队长就不知道这其中弯弯绕绕了,他们没认出晓星尘,以为只是个被挟持的普通人质,便接过话头质问道:“两年前烁阳常氏企业总部起火,常慈安被杀,是不是你做的!警方已有证据!”

  晓星尘听到这句话,猛地睁眼,脸色惨白,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薛洋的胸膛紧贴着他的后背,都能感受到他骤然加快的心跳。薛洋用枪口轻轻碰了碰他的头发,在他耳后轻声道,“晓星尘,别动。”

  然后薛洋面色不改朝对面道:“什么证据?有人报案?如果是的话,报案人有没有说我在金氏做的其他事情?”

  晓星尘渐渐平静,那半颗糖终于化开了,余下满嘴苦涩。他无助地睁着略微空洞的双眼,像是想说什么,却说不出话来,只有尽力保持冷静。

  然此事已经被捅到所有人面前,宋岚见晓星尘这副样子,终于怒不可遏道:“薛洋!你少转移话题,把晓星尘放开!你造的孽还不够多吗!为什么仅仅因为一点嫌隙就杀人放火?你有没有一点人性!”

  这六名特警似乎有人听说过晓星尘这个名字,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队长拉住宋岚,让他不要激怒歹徒,以免场面失控。

  “因为一点嫌隙?你是不知道,当年常慈安,他做慈善的时候,只晓得去孤儿院做做面子工程,却对门口的小乞丐一概不问,就因为一个小乞丐找他要糖,拦住了他的路,他就开车把人撞到地上。”薛洋一字一句道,“然后,车轮就从这个孩子手上,一根一根碾了过去!”

  “七岁!左手手骨全碎,一根手指被当场碾成了一滩烂泥!”薛洋狠狠道,“是不是手指不长在你们身上,你们就不知道痛!不知道撕心裂肺地惨叫从自己嘴里发出来是什么样的!说我没有人性,我为什么要杀他?你怎么不问问常慈安,为什么要那样对待我?今天的薛洋,就是拜当年的常慈安所赐!常家不过是自食其果!”

  客厅里陷入一片死寂,一群人都被薛洋震住。好在特警反应快,一面想着怎么拖延时间,一面担心他的手枪走火,虽然薛洋的手看起来非常稳。几名特警不停地给晓星尘使眼色,薛洋还没有把举着的手捂回他嘴上,晓星尘现在没了左半边挟持,只有一把枪抵着,如果能配合最近的特警,在特警夺过歹徒的时候快速逃离,这是最佳的时间。

  但是晓星尘没有动,呆呆地站着,因为他看不见。连宋岚都忍不住叫了他一声,他才反应过来,好像非常镇定,又好像完全崩溃了。

  晓星尘哑着嗓子,喃喃道:“就算当年常慈安断了你一根手指,你记恨不过,要报仇,也断他一根手指就好了,为什么要杀人呢?你的一根手指就要别人活生生的人命来……唔!”

  薛洋又一把捂住了晓星尘的嘴,摁得他向后仰,枪口在他的额角上戳出片片红印。薛洋露出两颗小虎牙,森森地道:“为什么杀人?哪儿来这么多为什么,手指是自己的,命是别人的,那的命哪里抵得过,他们一家人的命都抵不上我一根手指。”

  薛洋只是冷笑道:“原来你们也知道得很少嘛,那需不需要我告诉你们,两周前厂房里那两个金家人是被谁挖了眼睛?”

  晓星尘闻言,忽然轻微地挣扎起来。薛洋只好箍紧他,低声道:“你可别又问为什么,自己眼瞎没好还要管两个死人是不是。”

  一连扯出四条人命,按照报案信息上说的薛洋于金氏助纣为虐打压对手,那不知道他手中还沾了多少血!宋岚气得近乎发抖:“薛洋……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你简直是猪狗不如的!你杀了这么多人,又接近晓星尘做什么?你骗他这么久,那你知不知道害他这样的归根到底究竟是谁的错?!”

  “问得好,终于问到点子上了。”薛洋整个人隐在晓星尘的身后,狂道,“那晓星尘,请问你又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为什么要对常家案穷追猛打?常萍难道没有哀求你不要再查了吗?从一开始,他就不该报案,我和常慈安什么恩怨,旁人说得清吗?你妈多精明啊,让你别当警察,你非要当,这就不是我的错了。”

  晓星尘整个身子都僵了,手指搭在薛洋的左手上,想掰开他,却连丝毫力气都无法使出,嘴被捂住不能说话,呼出的气让薛洋手心湿漉漉的。他绝望地闭上眼。

  他阴沉道:“我恶心?很好,我薛洋还会怕你恶心?我还有更恶心的事,上周你家里是不是突然有人进医院了,你以为是巧合吗?”

  “我知道你们要拖时间等支援,要转移我的注意力来救人,不如就趁这个时间咱们把话说开了,免得大家都死不瞑目。”薛洋裂嘴笑道,那表情可怕得活像一个魔鬼,“我前年四月住进来,用晓星尘的身份办了五张银行卡,每月钓鱼获利的四分之一会划到卡上,前几天这些卡被我销了,想不想知道钱去了哪里?”

  薛洋没等他们反应,抬手一枪打中了一个壁柜上的矮口瓷瓶泛亚电竞,瓷瓶当场炸开,碎片和几包白色冰晶状的东西落下来,瓶子里装的十几颗玻璃球噼里啪了一地。

  晓星尘看不清楚,但他能听,对面的特警小声地说了一句,是冰。然后他听见薛洋在他耳边,慢慢道:“那些钱有部分在晓星尘自己的卡上,其他的全在这个屋子里。”

  他们身后,是薛洋亲手贴上去的墙纸,是薛洋亲手挂上去的造型钟,旁边沙发摆着薛洋买的坐垫和抱枕,他们身前的茶几上层层叠叠地摆满了甜食,全是薛洋的。

  连那些看不见的,储物柜里的,客厅的和监控,沙发暗隙里的手枪,甚至瓷瓶里、冰糖罐里的--,也是薛洋的。

  晓星尘从不过问薛洋的资金来源,薛洋也不说。他的钱都是诈骗所得,然后一分不差地作为房租打到晓星尘的卡里,毫无保留地花在了这个家里的每一件东西上。晓星尘的生活一切,早已被生生打上了罪恶的烙印。

  支援的特警队来了,在小区弄出很大动静,因为刚好是下班回家做饭的时间,被拦在了小区外,楼里的人不多,听到这阵仗,纷纷开窗查看,饭香也跟着飘出来。

  外面忽然传来开门声,阿箐清脆的声音响起:“好吵啊!我听到嘭的一声,怎么了?星尘哥哥!薛洋哥哥……?”

  说话间,阿箐已经看到了晓星尘家门前的两个特警,屋里也有几个,她人小,特警还没来得及拦住他,她就已经跑到了门口。

  阿箐似乎吓到了,又胆子极大地想往屋里走,特警更是吓坏了,急忙拦住她,一时间屋里的人分了神,宋岚慌道:“阿箐,快回去。”

  薛洋冷漠地看着他们,拖着晓星尘慢慢往窗边移动,他背靠墙斜眼看了看楼下,外面地上已经有两名特警举着枪对准窗台了。

  经过了一个插曲,双方都稍微冷静下来,支援的警方上了楼交换了情况,开始主力转移住户。一个特警说道:“薛洋,你既然认了罪行,现在放了人质,还有余地。”

  “余地?不需要,谢谢。”薛洋说着,掏出一个黑色的小遥控器,抛到左手,举给对面的人看,“顺便告诉你们,看到中间这个茶几了吗?下面有个盒子里放了一点儿c4,这是引爆器。”

  特警部队立即通知加快转移居民到安全地带,进入高度警戒,原来的六名特警都换了人,与薛洋保持距离。

  薛洋像看戏一样看着他们。他左手拿着引爆器,没办法捂住晓星尘了,只有用胳膊环住他的脖子,右手的勃朗宁还稳稳当当地抵在他头上。

  薛洋根本没有用力,从姿势就能看出来,情绪平静得很,枪稳得令人吃惊,晓星尘也木然站着,不说话,就像是有着作为警察超高的素质,脸上没有半分“崩溃”的恐惧和慌乱,只有……苍白的悲痛。

  晓星尘想抬手擦掉脸上的泪水,薛洋帮他擦掉了,还把引爆器塞到他手里,在他耳边悄悄说:“帮我拿着好不好?”晓星尘像避瘟疫一样缩回了手,薛洋看到他的颈下的皮肤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特警里终于有个经验足的,在外面问了一下歹徒和人质是什么关系,还找了个专家上来要给薛洋做心理引导。

  他站得靠窗,但并没有暴露在窗前,虽然能和楼下的特警对视得一清二楚,对方也不敢开枪,何况他身前还搂着个人质,相对安全。

  薛洋抬手把窗户拉开,窗檐很矮,像薛洋这么高的人,一弯腰就能摔下去。有雨天边亮,头顶已经遮过来一片乌云,就快要下雨了。从窗里能看得见小区大门,整栋楼的住户全都在特警护送下走出小区,杂闹的议论声顺着带水汽的风吹进来。

  他看到了阿箐。小姑娘突兀地站在队伍旁边,望着薛洋的方向,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盛满了难过和不理解,大颗的泪水从她的眼里滚落,无声地询问着。

  薛洋转过头,屋里的人还在说什么,“晓警官这几年对你哪里不好,你报复也报复过了,现在把人放了,到时候他还能帮你申请……”

  薛洋心想这人是电视剧看多了,他薛洋要是这么几句话就能对付的,还用得着这么多人拿枪口指着他吗。

  宋岚离得最近,从头到尾他都与薛洋僵持的,但薛洋除了亲口抖出罪行,其实什么都没有做,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晓星尘被他一点一点地击溃,一败涂地。宋岚那眼神几乎要活剐了薛洋,他痛喝道:“薛洋,你究竟想做什么?!”

  薛洋当着众人的面吻了吻晓星尘的颈后,笑嘻嘻道:“不做什么啊,我在想,等我们房子装好了,要请你来做客呢。”

  就在晓星尘翻落下去的一瞬间,薛洋暴露在窗台前,猝不及防地,一颗消音枪的子弹从前方破空而来,噗的一声没入了薛洋的左胸。

  剧痛和胸闷缺氧的感觉不断消亡着生命,薛洋有些遗憾地想,还没有来得及和魏老祖竞技一番呢,就被他男人干掉了,可惜。但蓝湛还是低估了薛洋,以为分毫不差地打中了他就万事大吉了吗。

  二楼只炸垮了一块角,火顺着风燃起来了,魏婴拉着蓝湛的衣摆说:“他还把破解器改装成引爆器,这种天才怎么能被我的风头盖过了,真是岂有此理。咦?怎么还不走,不是要去抢破解器吗?”

  “啥?我看看。”魏婴目瞪口呆,蓝湛说,有个人趁爆炸后火还没起来,从炸掉的缺口三楼跳下来,捡起破解器就跑了。

  当时那楼下两个特警还算机灵,晓星尘从二楼掉下来后被他们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迅速转移到一边,才刚好躲过因爆炸砸下来的墙和玻璃。

  后来晓星尘被送到医院,一点皮外伤,然后有点思虑过度,休息几天就行了,而眼睛因为强行用眼细血管膨胀,反而刺激了视神经的恢复,好了许多。医生给他重新开了眼药,以前的药都放在客厅,铁定是炸没了。

  晓星尘第二天就想出院,上级来了,告诉他,你房子也没得住了,最好还是在医院多修养几天,案子的事暂时延后,好了再说。

  晓星尘抖着声音问了情况,别人递了他一张报告,说死了两个人,那个歹徒,和宋岚,当时离炸药最近,抢救无效。另外五个重伤,两个轻伤,居民转移的时候隔得远,没伤到,楼也没垮,就是晓星尘自己家比较惨,炸了一半,烧了一半。

  晓星尘沉默了半晌,问遗体呢,上级看了他一眼,道,正在申请家属同意是否举行追悼会,没同意就自己去人家里,歹徒的尸体还在检,有颗子弹没查出来是谁发的,还要等结果。

  晓星尘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上级走上前拍拍他的肩,道:“其实,你的父母教出的儿女都很优秀。这都是我们的损失。”

  可能已经不能叫家了,这栋楼共五层,二楼一处丑陋地缺了个窟窿,奇迹般地没塌,整栋楼却也不能住了。

  里面还在清理,外面拦着警戒线,维护现场的民警是晓星尘的同事,晓星尘又问他们,他们叹气道,二楼一楼炸穿了,二楼你客厅的四面墙也是,但承重墙比较厚,没烂,所以没塌,看来这个c4的量确实少,威力还不如拆迁爆破的大。

  由于担心垮塌,一二楼外墙用钢筋临时撑了起来,同事叫来了两个消防队的,说如果要回去找东西可以让消防员帮忙。

  晓星尘不知道家里还有什么东西是没坏的能拿走的,反正客厅是烧得焦黑一片,就去了卧室。混泥土撒了一屋,满地狼藉,幸好靠里面的柜子不是木质,被挡着,火又扑灭及时,他的包还没被烧,身份证啊钱啊卡啊竟然都在,不至于一穷二白了。

  桌上的两台笔记本电脑,一台他的一台薛洋的,都变形了,晓星尘还是决定带走。衣柜被烧了一半,晓星尘把警服抢救了出来。

  消防员说在床底找到一个保险箱,晓星尘说我没有保险箱,消防员说怎么可能,上面写着你的名字呢。晓星尘接过来,他眼睛还是有些看不清楚,只好先收下。

  他很快清理完了,有些胆子大的住户也上楼收拾东西去了,一边走一边骂倒霉,都摊的些啥破事儿。

  晓星尘没麻烦同事,独自离开,订了间宾馆把东西放下,又去买了部手机,重办了卡,他原来的手机在接完最后一个电话后放到茶几上,已经直接炸得壳都找不到了。

  晓星尘做完这些,在房间床上坐了一会,点了眼药,就睡着了。睡了整整一天,次日醒来,眼睛已经好得差不多,除了视网膜还没有完全恢复以外,基本无大碍。

  他翻出昨天拿到的保险箱,侧面贴了一张卡通贴纸,看起来是阿箐的,边上画着一个头戴道冠的小人,中间写了晓星尘三个字,薛洋的笔迹。

  非常普通的一个迷你电子保险箱,晓星尘学经济犯罪侦查的,保险箱也是摸过无数次,他想了一会儿,在密码处输入自己的生日,箱子喀的一声就打开了。

  是薛洋的手机,或许事发当天放进去的,还有电没关机。锁屏是家里那盆半死不活的盆栽,有设置密码,但晓星尘却把锁屏按开了,才发现自己无意中居然指纹解锁成功。弹出的最近界面是通话记录,第一条是那天下午四点五十的拨打记录,名字显示的“小星星”,很明显是薛洋给晓星尘设置的,然后晓星尘发现,所有通话记录都只有他一个人,从前年到现在。薛洋的电话薄里,就只有晓星尘孤零零的一个人。

  晓星尘把手机放下,又拿起来,抖着手翻看。屏幕上软件不多,基本上晓星尘手机有些什么软件,薛洋手机里也只有这些。

  显示三天前的照片全是拍的晓星尘,闭着眼睛坐在薛洋给他买的藤椅上,手里摸着盲文书,看起来非常安静。

  再之前有一组宋岚的照片,晓星尘点大图开看了,完全不敢想这组照片是用什么拍的,宋岚是晕过去了吗……

  再之前又是晓星尘的照片了,他做饭的时候,浇水的时候,给阿箐讲题的时候,在穿警服的时候,还有一些,薛洋和他在照片里拥抱、接吻,像一对恋人。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和他留下如此多美好回忆的人,会是个阴险狡诈的杀人凶手?

  晓星尘放下手机,打开保险箱里的那份房产证明。上面写的晓星尘的名字,地址是之前他和薛洋一起去看过的那家楼盘,精装房,三十万,一次性付清无按揭,一周前交了房,底下是钥匙和几张家具公司的名片。

  晓星尘揉了揉眼睛,把手机和房产证放进包里,去了公安局。如果当时还对赃款的流出有异议,那么现在,他彻底明白“都在这个屋子里”是什么意思了。

  几天后,晓星尘接到了家具公司的电话,对方说以前的手机打不通,打的你这个预留号码,订的家具到货了,啥时候送。晓星尘问付过款了吗,对方说付过了,晓星尘便说还是改天联系你吧。

  实际上并不能确定薛洋完全是用赃款买的房,就算是,房产却实打实只写了晓星尘的名字,找不到一点薛洋的影子。晓星尘没有义务为薛洋还钱,却有房屋所有权,这笔帐还只有慢慢算。

  晓星尘帮阿箐她们家搬东西,危楼需要拆了重建,不少人跟城管扯皮,说赔偿少了,又在人背后嚼舌道,“还警察呢,屋里住了个杀人犯都不知道。”

  他与宋岚交好,对其家庭有一定了解,但即使做足了准备,满心的悲痛自责却贴上了对方家人的冷脸,想来之前宋岚的受罚、家人遭遇报复之事也一并算在他头上了。

  气氛最后除了沉重竟还有点尴尬,宋岚若说为警务牺牲,这其中恐怕有六七分晓星尘和薛洋的因素,晓星尘心中有愧,没堪多留便离开了。

  后来晓星尘办了离职手续,听同事说,有几个女警当时很惊讶,她们一直以为晓星尘跟他女朋友住一起,否则说他家里那位爱吃甜食的传言如何而来?

  拆房赔的钱全部给房东了,公积金也没了,其他有些补贴,加上晓星尘自己存的本来准备当作首付的钱,跟阿箐打工回来的父母商量了一下,在距原来不远的地方买了两套小户型二手房,不是邻居,但离得也很近。

  金氏集团似乎被曝出了什么天大的丑闻,晓星尘在报道中冷不丁听到了薛洋的名字,脸上不知不觉就湿润了。

  现在物价贵,墓碑都买不起一块儿,更别说墓地了。等所有事终于结束以后,尘埃落定,晓星尘领了薛洋的尸体去火化,也没问最后开枪的到底是谁,没必要。

  楼前那颗老梧桐树保住了,拆楼爆破的时候也没移走,却不如从前那般枝繁叶茂了,晓星尘悄悄把骨灰埋到树下,想或许能让这棵树活得久一些,这样,他虽不信,但犹有可念。

  偶尔晓星尘会和阿箐和她的爷爷奶奶出去散步,走到原来那栋楼的位置,现在被扩建成商圈的一部分了,只有那棵树还没变,虽然没能恢复如当年那般枝枝相覆叶叶交通,却也一直没有枯死。

  他们会在树下停一会儿,阿箐奶奶说,这株梧桐是在老蒋时期就种下的,因为想学当年蒋为了宋在南京种梧桐,在这里也借意栽了棵梧桐,以前好多男男女女都要来许愿的……

  晓星尘抬头,这棵树原来被一个坏孩子踩断过树枝,后来又长出新芽,年复一年地生枝,落叶,早就找不到原来断掉痕迹。

  零点,薛洋从网吧后门晃出来,背着包,摸黑找到一家三差小旅店。他捻了捻荷包里的钱,八十多,还是要了一间房。日子总得过吧,他想,不然明天就吃不起饭了。

  小旅馆的老板打着哈欠善意地提醒他,一点钟关水闸。薛洋说哦,上楼进房,关上门就开始洗澡。换了身衣服,一身黑,鞋底都倒过来洗了,拿纸擦干,穿上。然后背上包,推开窗户翻了出去。

  这个小区也有点旧了,商街背街,大多是出租房,附近打工的的居多。第一,打工的人虽然不会有太多钱,但放钱的位置一定很好找,并且失窃数量小,闹不大;第二,治安差,只有大门口和两三个单元楼门口有监控;第三,隔街的街头就是区派出所。当然第三点没什么意义。一二三层的灯基本上是黑的,原居民和老人居多,三楼以上的灯就亮得颇有通宵的意味。薛洋皱起眉,他好像忘了这群人也很晚才睡觉这一点,只有去低层,但愿不要碰到老年人,盆都摸不到一个,浪费感情。

  薛洋在路灯坏掉的花坛边站了会儿,等那群人进了楼,四周又安静下来后,利索地爬上树。踩在树枝上,翻出手套戴好,伸手去够监控摄像头,把它掰得面朝墙壁,拍不到任何东西。当然这个摄像头可能本来也拍不到东西。

  他借力墙上的管道线,翻到二楼小平台上。最近的窗是卫生间的,其次是厨房,卧室大概在另一边。卫生间的窗上装了防护栏,正好方便攀爬。薛洋抓着防护栏顶部,腰身脚下用力一荡,就翻到厨房的窗檐上。

  屋里漆黑一片,客厅厨房应该都是没人的,薛洋轻轻推开窗,钻进去,检查了没留下鞋印,把窗关好,站在厨房里打量了一下。

  洗碗槽干净而且有水迹,冰箱里有少量食材,看起来是只在家里吃宵夜的。东西不多也不太全,灶很旧了但旁边的抹布挺新,应该是租的房子。冰箱上放了东西,厨台靠墙有点宽,调料和菜板菜刀都是贴着墙放,菜刀还放到了窗台上,至少可以推测这里住的人个子不矮,不是老人。薛洋把菜刀抽出来,挥舞了两下,不顺手,又放回去了。

  薛洋来到客厅,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快速扫了一遍,突然就有了出门换一家的冲动。不是说看到什么家徒四壁的凄凉萧索场面,而是收拾得非常简洁整齐,给他一种这个人或许不会把钱随意放到家里的感觉。不过薛洋还是硬着头皮转了一会儿。一室一厅,很小的户型。门口一双男鞋一双拖鞋,没了。穷单身狗,薛洋心里唾弃道。

  薛洋踱到卧室门口,发现门是虚掩的。没光线没声音。他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看到里面的一张单人床,毫无起伏。

  这下是真的可以出门换一家了,人没回来,钱包不在。虽然这样想着,但薛洋还是进了屋,打开电筒翻找起来。

  零钱夹里有一点,薛洋拿了大钞,其余的放回去。抽屉里是一些证件表单,有一个盒子,拿出来打开一看,一块表,摩凡陀,估计市价一万多,薛洋思考了一瞬,把它放进背包里。笔记本电脑……薛洋摸了摸,嫌弃地放弃了。

  屋子面积小,除了一些不太了解价格的玩意儿,基本上就翻不出东西了,薛洋有点打瞌睡,看看时间,一点半,先去场子当了这块表就差不多了,回去睡觉。

  这时,从大门走过来一人,穿着浅色的衬衫,大晚上的像是在发光。薛洋看了他一眼,觉得构不成威胁,扭头继续。

  等他掰好了,那人正好路过树下,监控的位置还是挺明显的,薛洋踩的树枝又细,他准备往树干里面退一点,低头却突然看清了来人的脸。

  薛洋心里一惊,下盘不稳,嚓的一声踩断了树枝,整个人掉了下去。正好砸到那人脚后边,发出听着都肉痛的声响。

  前面的人被吓了一跳,转过身来,见有个人歪在地上,手捂着脚踝,低着头,听声音大概是从上面摔下来崴了脚。上面吗……那人抬头,将近十米高的树,传来叽叽喳喳的被惊起鸟叫。半夜三更掏鸟窝呢?

  那人立即过去扶他,薛洋抬头,咬着唇没出声。那人道:“你怎么样?受伤了吗,站不站得起来?”薛洋摇头,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那人见他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疼得揪心,又注意到他的脚已经有些使不上力了,便自作主张地拉起薛洋的胳膊,把他背起来,道:“很严重?附近没有诊所,要不先去我家,我帮你看看,上点药。”那人抬头看了一眼监控,薛洋半推半就地压在他身上,那人便背着薛洋上了二楼。

  薛洋看到他掏出钥匙,打开了自己刚刚才从里面走出来的那扇门,面部肌肉不禁抽搐了两下。不过没人看见。

  开了灯,客厅依然昏暗。薛洋被带到小沙发上坐着,他趁人不注意先扯了手套,然后把鞋脱了,脚踝肿得老高,还擦破了皮。

  卧室装的节能灯,一会儿就亮出许多。薛洋这才看清,他身上的浅色衬衫其实是鹅青色的,警服。那人给薛洋揉了油,摸到骨头有轻微错位,又帮他还原固定,缠了膏药绷带,手法娴熟。

  薛洋一声不吭,那人只当他还在忍痛,竟从客厅小茶几下掏出一罐糖,拿了一颗递给他,调节气氛似的开口:“你刚才在爬树吗?”

  被当成小孩子哄的薛洋黑着脸点头,把糖咬得嘎嘣脆。那人低着头见灯光投下的影子动了一下,又说:“不要爬那么高,太危险了。”

  那人闻言一愣,似乎没料到这样服侍你还语气不尊的。随后又笑了,道:“我是警察,管一管也是正常的。万一你是在破坏公共设施呢?身份证带了没?”这种人在警局见多了,还是应付得来的。那人掏出警证晃了晃,用说教的语气。

  晓星尘却没理他,只埋头上药。他发现薛洋脚踝小腿的伤口似乎很多,仔细摸了摸,是旧伤,但显然受伤后并未认真处理,浅浅的瘀痕和血痂蜿蜒而上,没入裤腿。

  “你……这些旧伤也要处理一下,”晓星尘按了按他的膝盖,虽然薛洋脸上表情没有变化,但直觉告诉他这膝盖一定是磕过的,“把裤子脱了,我帮你上药。”

  “警察叔叔,不仅把人往家里带,还要脱裤子?”薛洋用一种好糟糕的眼神扫视着晓星尘,嘀咕着“早好了吧”,还是将裤子褪了下来,心里腹诽着那股人民警察自带的威严,脱个裤子都这么正经。

  大约是心里终于有点别扭了,薛洋毫无诚意地说了句“警察叔叔你真好”,随后干脆地往后一躺,歪头倒在床上自暴自弃,任晓星尘默默地在他膝盖上捣鼓。

  晓星尘一边冲澡一边思考哪里不对劲。他为什么就没狠下心把人赶走呢?只是为了帮忙上药而捡回家的陌生人正躺在自己床上睡觉,喔,还没穿裤子。扪心自问是否对得起人民警察的光荣称号……

  次日,薛洋几乎睡到中午才起来。这之前他在网吧里熬了三天,更是有好几个月都没在这么软的床上睡过觉了。

  薛洋迷迷糊糊地睁眼,察觉自己睡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瞬间清醒。被子捻得整齐,背包就放在床头柜上,衣服也好好穿着,裤子……唔,搭在椅子上的,好远。薛洋伸手摸了摸背包,摩凡陀表盒还在里面。

  阿箐噘着嘴,放轻了声音问:“谁啊?宋哥哥?还是星尘哥哥的女朋友?”一脸没想到你这就把人往家里带了的表情。

  薛洋恰好翻了个身,横趴在床上光着两条腿玩手机。见晓星尘进来了,扬扬下巴,阴阳怪气地问:“你妹妹?”那语气活像在问你是不是有外遇了。

  蹄花莲藕的香味顺着门飘进来,薛晓抽了抽鼻子。晓星尘把搭在椅子上的裤子递给他,道:“把裤子穿上,去洗脸刷牙。你不是住这个小区的吧?没见过你。先吃饭,完了我送你回去。”

  薛洋翻身下床,抓起裤子毫不避讳地穿起来。晓星尘见了他脚上的绷带,问:“你脚上的伤挺严重,可能要半个月才恢复,现在走路可以吗?”

  薛洋说:“没事,就是要多走动才好的快。你也看到了,我身上伤多得是,每处都休息半个月,那我估计要发霉了。”

  “薛洋,……二十二岁?”晓星尘有些惊讶,虽然薛洋个子不矮,但依然给他一种未成年的错觉,并且……你昨晚叫我警察“叔叔”是几个意思?

  “等等,这个是去疤的药,拿着。我送你回去,走路也不远的。”晓星尘拿起鞋柜上的膏药塞进薛洋兜里,然后换鞋欲走。

  薛洋眨眨眼睛,别有意味地看了晓星尘一眼,随后转身,头也不回地哒哒跑走,连传来的声音都因下楼梯而有些抖:“不用啦!”

  薛洋把晓星尘的摩凡陀给交易所的老板,拿了抹零一万,心想这块表多半不是晓星尘自己买的,最可能是送的,是那个阿箐妹儿说的“宋哥哥”吗?薛洋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可能知道这个姓宋的是谁了。

  *这篇就当自娱自乐,文笔奇差,天雷密布,私货很多,如果有吃不下的船友……建议跳车,啊不,跳船??

  惯例天雷预警!!这车开得颠簸,乘客们请系好安全带,如有不适(讲真的),及时下车,关爱生命!!

  脑抽产物,差点写了本《混圈祖师》(妈的这啥)但是心力憔悴…于是拿垃圾洋试试手!…只是个画风示范不要太当真[拜拜]放心吧我连支线都写不下去了怎么可能有主线[拜拜]

  *来晚了!拖了好久的约会群抽奖……抽签,最开始抽到的【竹简x高考考场】,这篇没写得出来,脑洞放在评论里了。第二次选的【灰姑娘的水晶鞋x小树林】,就是这个。

  钟会在森林里捡到一只水晶鞋,但是只有孤零零的一只。这只鞋干净得像是新的,钟会不确定它是否是刚掉落在这里的。

  钟会把水晶鞋带回了小木屋。他将猎到的野兔烤了吃,吃完后横竖无事,就拿起水晶鞋把玩。水晶鞋精致透亮,闪闪发光,钟会觉得太美丽了,暗搓搓地试穿了一下。水晶鞋意外地合脚,但毕竟是小巧的女鞋,又像是玻璃做的,钟会怕给穿碎了,赶紧脱了下来,随手放到柜子里。

  门口站着一位黑发青年,背着一个包裹,像是一个旅行者。青年说:“您好,我昨天在附近的树林里丢失了一只水晶鞋,请问你有见过吗?”

  “我倒是捡到了一只水晶鞋,但你如何证明这是你丢的那只呢?”钟会问他,“鞋总是一双的,你能拿出另外一只来证明吗?”

  “事实上,我只有那一只鞋。”青年回答,“但我可以向你描述,那只水晶鞋的样子,是闪闪发光的。另外,我丢失鞋后立即原路返回寻找,却一直没有找到,直到早晨沿着小路寻找到了你的木屋。我想,如果不是被鸟兽叼走,就是被人捡到了。”

  钟会有些疑惑,但还是相信了这个说法。他从柜子里拿出水晶鞋,放到桌上。青年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青年却露出了茫然又苦恼的神情:“非常抱歉,这只鞋或许是属于我未来的妻子的。我的老师告诉我,一直向北方走,会遇到一个能穿上这只水晶鞋的人,那就是我的命中人,我正在寻找的人。”

  “可是……可是,世界上有很多脚一样大小的女人,怎么会只有一个人合适呢?”钟会想到昨天自己偷偷试穿过这只鞋,就很合脚,不禁有些心慌。

  “不,我询问过,除非是完全地贴合,其他人都无法合适地穿进去,这大概是一只有魔法的水晶鞋。实不相瞒,我并没有让多少人试穿过,我想,若真的是天神赐予的,那么只要我遇到这个人,不论怎样对方都会穿上它的。”青年坚定地说。

  “……听起来是一只非常重要的鞋,那么,祝你早日找到命中人。”钟会说得有些敷衍,并不打算告诉他自己也能穿的事。

  “是的,我也是才听说的,树林的北面有一座城堡,里面有一位因魔法而沉睡的公主,沉睡了百年,等待着王子的拯救。但这片树林北面的王国还有一个古老的传说,就是水晶鞋,让灰姑娘成为了皇后。虽然这个王国已经消失了,但这两个故事一定有什么联系,我想去看看。”姜维说,“似乎城堡离这里不远了,如果不是不小心丢失了水晶鞋,现在应该都穿过这片树林了。”

  钟会说,他五天前就进入了这里,起初是为了去拯救被恶龙困在城堡里的公主。这是一个突然间风靡世界的,让所有男人——不管是什么身份——振奋的消息,某国的公主被恶龙带走了困在高塔,等待王子的拯救。

  “对,他一直跟着我,他有灵性,我能感觉到他的想法。”钟会说着打开了窗,一声鹰戾响起,灰色的鹰盘旋着落到窗边,他歪头盯着姜维,又飞到姜维左肩站着。

  “所以我来到这里,这间木屋也是临时借住。但我一直没有找到城堡、公主或者恶龙。”钟会说,“这个森林大得要命!绝不是几天就能走出去的小树林。”

  “既然这样,那大概是我判断错误了吧。”姜维说,“……以及,我有一个想法,我要寻找的沉睡的公主,和你要拯救的被恶龙困在高塔的公主,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但很快钟会就想到了对策,说:“好像有这个可能,不如我们一起去寻找公主吧,向这片森林的北面。”

  “我说过了,拯救公主不是那么容易的。”钟会踢了踢地上的树叶,打算在野外将就一个夜晚,他自然不指望能再遇上一个木屋了,不过某人包办了伙食和住宿,好像也不错。

  姜维把树枝堆起来生火,将中途捉到的蛇切成段,串在树枝上烤。然后将树叶堆到树干下,铺成地毯的样子,让钟会坐着。

  钟会一身衣装劲练精致,戴着轻便盔甲,蹬着长靴,腰间配了剑,还不止一把。言行间也不经意地有些颐指气使的感觉,姜维想,那也是非富即贵了。

  姜维则是普通旅者的打扮,但谈吐不凡,逻辑缜密,加上水晶鞋的谜团,身份也是可有疑义的,钟会想,指不定就是哪位落没的贵族。

  钟会吹了一声口哨,灰羽的鹰飞下来,落在他的肩上。“城堡在里面吗?”他问鹰。鹰没有反应。钟会又问:“公主呢?恶龙呢?”鹰发出一声鸣叫。

  然而,当他们斩开第一根荆棘的时候,这片森林仿佛活了过来。树枝有生命般地移动着,荆棘突然间开花又枯萎,露出一条通往深处的小路。

  他们走进城堡,却突然不着急了,像两个悠闲的游客,打量着国王的宫殿、宝座上的晶石、甚至是地下室里的金银宝藏。

  “可是,没有龙……”钟会茫然地望着他,像在质问他为什么罪恶的巨龙没有守在公主的身边,“明明所有的想法都变成现实了,却没有恶龙……”他肩上的鹰安静地站着,像是睡着了。

  楼梯很窄,却意外地金碧辉煌,完全不像外表那样普通。姜维牵着钟会的手来到塔顶,塔顶只有一个房间,房间正中央的位置是一个石台。

  公主有着一头长长的栗色卷发,遮住了小半张脸。她身上披着灰色长袍,但花纹繁杂做工精致,里面露出的蓝色衣裙,头上小巧的皇冠,都彰显着她不凡的身份。

  姜维托起公主的肩,把她平放在石台上。石台有些小,公主依然是蜷缩着的。但姜维没有在意这些,他轻柔地拂开了公主的微卷的发丝,露出姣好的面容。

  “她真美丽。”姜维小声地感叹道,他抬起头看向钟会,又露出微微疑惑的神情,“而且,她长得很像你。”

  公主确实与钟会的容貌非常相似,深棕卷发,眉如翠羽。如果钟会也留着长发,或许就是这位公主的样子了。

  “我不是王子。”姜维又回头深情地看着公主,虽然否定了钟会的称呼,但依言拿出那只水晶鞋来。他却没有为公主穿上,只是放在了公主的身边。

  “我将唤醒她,再亲手为她穿上这双有魔法的水晶鞋。”说着,姜维单膝跪在石台旁,轻抬起公主精致的脸庞,想要亲吻她。

  “不……你不能……”钟会迫切地解释着,似乎有许多理由,但他什么也说不出来,那些话在脑海中如同燃烧的陨石转瞬即逝,抓不住任何影子。

  “你不能碰她!”钟会吼道,却又说不出原因。他觉得有些愤怒,毫无缘由地,他拔出剑,抵向姜维的胸口。

  姜维伸出指头推开剑刃,他站起来,握住剑身一个用力,钟会手里的剑就脱落了,掉在石台上。他捏着钟会的手腕,避免他再次拔剑。姜维觉得自己已经失控了,从进入这个高塔开始,一切都不受控制地发展,他像一只被细线操纵的人偶,说着自己不明白的戏剧性台词。

  但姜维还是开口说了,他说,钟,你看到了,没有龙,只有我的公主,沉睡在树林的城堡里,双足上合脚的水晶鞋闪闪发光。

  姜维放开钟会的手腕,钟会就软软地滑下,跪到地上,他的手腕脱臼了,疼得全身失力,几乎说不出话来。钟会痛苦地喃喃:“……你不觉得奇怪吗?所有的东西,只要你想,它都会出现,可就是没有龙……”

  血液溅上钟会的手,公主的灰袍,随后姜维倒在公主身边,鲜血从他身下蔓延出来,汇聚到石台花纹的凹槽里,形成复杂的图案。

  石槽染了血,发出微弱的光芒,像是古老的封印。高塔开始震动,垮塌,崩溃,隐隐有龙吟自塔底传出,震耳欲聋。

  钟会单手撑着石台稳住身子,大口喘息着,他看到,公主在被姜维亲吻的一瞬间化为一抔尘土。肩上的灰鹰展翅而飞,发出凄厉的鸣声,直冲云霄。钟会仰头,视线被晃动的塔顶遮挡,他却看到,他的鹰,穿过了塔顶,在空中盘旋,直至消失。

  百年前,小树林的北面有一个富饶的王国,还是王子的国王和他的皇后在舞会上相遇,王子将遗落的水晶鞋为灰姑娘亲手穿上,娶她为妻,传为一时佳话。

  可就在王国的生活安定幸福的时候,远山的巨龙苏醒了。巨龙飞到王国的上空,喷出火焰,摧毁了大片村庄和王宫。王国的子民死伤惨重,国王让士兵掩护皇后逃出城堡,躲进南面的树林,自己却被恶龙杀死。

  但皇后也并不能幸免。巨龙烧毁了整片树林,城堡四周一圈都成为废墟,还扬言要捉住公主,将其囚禁。没有逃跑的子民成为巨龙的傀儡,受到奴役和折磨,整个王国被黑暗笼罩。这已经不是一个王国了。

  皇后临死前,在燃烧的林中,遇到了一只鹰。那是鹰中的王者,正暂居在这片树林里,却不料碰巧遇到了恶龙的怒火。

  鹰变成人类的样子,将奄奄一息的皇后扶住,他说:“美丽的皇后,感谢您的王国为我提供的居所,但现在我要离开了。”

  皇后说:“保佑我王国的神鹰啊,我将我的水晶鞋赠送与您,它是魔法的载物,”皇后拿出水晶鞋,这是她唯一带走的东西,却不得不再次送回,“带着它去城堡背后的高塔,您明白的,将恶龙引入高塔,它会将恶龙封印。”

  鹰的双眼闪过一丝亮光,他接过水晶鞋,观察到水晶鞋发生着微妙的变化。他说:“我答应您的请求。但我该如何接近那条龙呢?”

  皇后说:“恶龙扬言将囚禁我的女儿,可我和陛下并未生养公主啊,您带上水晶鞋,扮作公主进入城堡,它会帮助您。愿您斩杀恶龙,佑我子民平安。”说完皇后就死去了。

  鹰没有假扮公主,他双足赤裸,只披着灰色的外袍,那是他羽翼的颜色。但他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是模仿皇后的服饰变出蓝色的衣装裹在外袍里面,戴上灰色的兜帽遮住脸,手指勾上水晶鞋后跟,进入已然落魄的王国中。

  巨龙变成人,黑发如同他的坚硬的黑甲,浑身散发出压迫的气息。他抓起水晶鞋,随意看了看,就扔在了地上。“这就是他们说的圣物?一双鞋?”巨龙变人后的声音意外地清亮,说着他转身走进城堡,径直躺到王座上。

  鹰捡起水晶鞋,跟着恶龙站在宝座旁边。恶龙拿出一个在地下室的金银宝藏里发现的小巧的皇冠,放到鹰的面前。他说:“我将囚禁你,公主殿下,当然,我是这个国的国王了,你可以成为我的皇后。”

  “我不是公主。”灰鹰揭开兜帽,露出并不长的碎卷发,那是和国王、皇后都不同的发色,容貌也完全不相似。“你也不是国王,这个王国的子民并没有臣服于你。”

  “不过要彻底占领这片土地,也很简单。圣物可以觉醒古塔的魔法,带来天祗,”灰鹰勾起嘴角,“我会替你向天神祷告,让你拥有无上的力量和财富。”

  恶龙有些疑惑,但还是相信了他的说辞,甚至没有问为什么,没有问他是谁。大概是被魔法的诱惑冲昏了头。恶龙将小巧的皇冠戴到灰鹰的头上,说:“带我去古塔吧,美丽的巫师。”

  石纹发出微亮的光芒,这时,咒语突然被打断了,恶龙捂住鹰的嘴,把他压倒在石台上。“这是封印,我能感觉到,”恶龙说,牙尖威胁地抵住灰鹰的脖颈,“你是皇后请来杀我的?”

  鹰被捂住嘴没法说话,但眼睛亮亮的。恶龙继续说:“古塔的魔法并非谎言,但这个王国已经死了,你即使不封印我,也可以动用这些魔法……你想自立为王?可你只是个权力的插入者,除非像皇后那样穿上水晶鞋……”

  恶龙话未说完,鹰猛地掰开他的手腕,念完了剩下的咒语。足够了,他说得足够多了。石纹霎时光芒大盛,空中出现流动的暗红色枷锁,将黑龙束缚起来,恶龙发出震天怒吼,欲变回原型,却只剩下一个虚影,他已被封印在古塔之下,直至百年。

  灰鹰坐在石台上,轻蔑地哼了一声。他拿起一只水晶鞋,在赤裸的双足上比划,一边小声道:“万能的天神啊,原谅我将独自享有这些力量和财富。”他说着,小心地穿上了一只水晶鞋。

  此时,天空电闪雷鸣,大雨倾盆,城堡轰然倒塌,无数财宝被埋藏在地下。整个王国,横尸遍野,只剩一片废墟。唯有古塔依然挺立。

  废墟四周疯狂地长出荆棘,将古塔包围。荆棘的外围连接巨大的森林,将这个罪恶的中心与世隔绝,直至百年。

  聪明的皇后在水晶鞋中设下诅咒,她狠心又善良。在神鹰背叛时终结了这个王国,让它永远沉睡在地下;又给予百年的时间,让鹰和恶龙赎罪。

  水晶鞋的诅咒,得不到重视的感情,和虚幻的梦想。木屋,城堡,变成森林的树林,移动的荆棘,不过都是些幻想的东西,就像那个莫须有的公主。

  “……最后,姜大龙和钟小鹰……嗯,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姜维回过神来,合上书,随口说出一个结局,反正童话故事的结局都一样。“好了,睡觉了。”

  幼儿园教师大多都是女教师,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女性比男性更细心、耐心,每天面对一群熊孩子,早上爬起来站在门口接待,领着做早操,带着做游戏,中午擦桌子打饭,午睡起来还要给穿熊孩子衣服梳头,都不让人闲一会儿。

  所以姜维有时候真的很佩服自己,有的两个人带一个孩子就快要疯了,他和配班老师两个人带三十个孩子,实在是太厉害了。

  “哪个打起来了?在活动室吗?”姜维问。他其实刚从操场回办公室,把熊孩子们交给小关老师去活动室做游戏,结果椅子还没坐热,关银屏就跑回来告状了。

  “是的,抱歉啊,我拉开了他们一会儿,但是又打起来了,”小关老师管不住熊孩子,因为他们不怕她,他们怕姜维。姜维点点头,但接下来的话让他有些意外:“是一个大班的孩子和那个新来的钟会。”

  姜维还记得上学期开学那天,整个幼儿园像屠宰场一样,稚嫩却撕心裂肺的嚎啕和尖叫如魔音灌耳,姜维站在接待室里面把每个哭闹的孩子从父母手中接过,脸上几乎要挂不住笑了。然后他就看到了小钟会。

  在混乱如此的局面中,小钟会不哭不闹,安静地牵着妈妈的手,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姜维就喜欢这种乖孩子,因为好带,省心。当时姜维就迫切地祈祷这个孩子是自己班的,不知道是不是目光太热切了,小钟会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两人对视几秒,姜维就眼睁睁看着他,走到了隔壁班……姜维瞬间有些失望。

  谁知一学年过去,小钟会从小班升上中班时,突然就被调到姜维带的班上来了。据说是钟会态度坚决要求换班的,为此钟会妈妈还找主任谈过话。姜维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心惊胆战了几秒,于是打听了一下隔壁班的情况,但似乎不是因为老师的原因才让小钟会想转班的。不过当隔壁班的小王老师意味深长地说,这个孩子跟着你挺好的时候,姜维始终觉得她和自己的眼里都很复杂……

  姜维和关银屏赶到的时候,活动室门口一片狼藉,女孩子围在一起要么尖叫要么哭,中间俩主角还扭打在一块,其他男孩子有的上去拉人,有的帮忙打,有的喊加油。两人一进来,一群熊孩子就涌过来吼:“老师那个新来的和邓艾艾打架!”“是钟会先打邓艾的!”“老师邓艾还打了我!”小关老师立马蹲下身子安慰这些小恶魔,为姜维开出一条路。

  姜维冲进去,把邓艾从小钟会身上扯起来,一只手拦着邓艾,另一只手拉着爬起来还想再打的钟会,然后他起身,把小钟会一把抱了起来。

  姜维又把他放下来,小钟会站在姜维身边,狠狠地盯着邓艾,却只是拽着姜维的衣角,没有再冲过去。姜维老师的震慑力max,熊孩子们一下子就不闹了呢,小关老师羡慕地想。

  姜维把两个人拉到走廊上,也蹲下身子,让小邓艾和小钟会站在自己两侧,帮他们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形象,才放缓了声音,问:“来告诉老师,为什么打架?”

  小钟会没出声,邓艾大声道:“是他先打我!”姜维心想你又不是我班上的你跟我告什么状,要不是要写工作记录谁管你这么多破事儿,一边让关银屏把大班的张春华老师叫过来认帐。

  姜维认识邓艾,是大班的孩子,比小钟会高一届,经常做的事情是到姜维的班上来玩。姜维有点弄不懂邓小朋友的想法,说他和姜老师关系好吧,他每次来都给姜维找茬,气了姜维好几次,说关系不好吧,又老往姜维班上跑,刷脸也刷熟了,导致姜维还经常被大班的张老师质问为什么每次她发现邓艾不见了都能在姜维班上找到。姜维表示邓艾艾的心思你别猜。

  但小邓艾和小钟会有什么仇什么怨呢?姜维看向钟会,钟会抿着嘴,朝邓艾“哼”了一声。没有反驳邓艾的话,说明就真的是钟会先动手了,姜维暗自惊讶,看起来挺乖一小朋友惹急了也不是个好伺候的。

  其实小孩子打架理由都很简单的,见多了就容易处理了,姜维很快在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了这件事的过程泛亚电竞。

  刚才邓艾下楼来刷姜维日常副本,结果没看到姜维,就在活动室门口撩妹,撩的姜维班上的妹。这群妹子刚刚从操场回来,大概是户外活动时被姜维洗脑了,聊天话题全是姜老师blabla,邓艾见妹子们没搭理自己就有点阴阳怪气地说姜老师哪里好了blabla,说得好像和姜维很熟一样,结果恰好被路过的小钟会听到了,然后就开打了。

  虽然对钟会打邓艾的理由还有点疑惑,但姜维看着赶过来的张老师想了想还是算了,毕竟是在幼儿园带了好几年的老师,什么奇葩打架理由没见过。于是姜维和张老师交流了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就带着各自的熊孩子走了,还有向家长解释和写工作记录之类的,都是一场恶战。

  姜维让小关继续上课,然后把小钟会带会办公室准备单独谈谈。姜维觉得钟会是换了新班级不适应,但前两天他表现得很乖,说不定这次打架可能有别的隐因。

  姜维不知道的是,其实,小钟会在开学见到姜维那一天就有着跟姜维一样的想法,甚至这个想法笼罩了他整个一学年。钟会在小班时,班上大多都是有钱家的小孩,小王老师感觉对他很不上心,尤其是钟会在无意中嘲讽了其他小朋友智商的时候。钟会心里挺清楚的,老师可能不喜欢他,所以当他发现隔壁的老师就是那个开学第一天看他的大哥哥,而且据说人很好的时候,小钟会,4岁,加入了跟邓艾一样刷姜维日常副本的队伍。但小钟会才不会像邓艾一样直接堵在姜维班门口,他只是依靠地理位置优势,在姜维他们班户外活动时间或者姜维路过的时候,对着他一阵猛盯。后来钟会找妈提出调班,但没说理由,他妈妈就没在意,以为是和其他孩子闹矛盾了,一会儿就好了,毕竟中途换班不方便,结果一学年过去了升班的时候钟会突然又提出调班,正好新学期班级也有调整,左右打了个招呼,就调到姜维班上来了。

  姜维把钟会带到办公室,看了看办公室里没有其他老师,就坐下来,把钟会抱到自己腿上。小钟会软软的趴在姜维胸口,眼角还有些微红,随即姜维发现那红印不是哭的,是被邓艾抓出来的。姜维顿时心疼,拿指腹揉了揉,又帮他理了理头发和衣领。

  姜维挪了挪,让钟会踩在椅子上,靠着姜维环住他的脖子。这个姿势让姜维能平视钟会,有种平等和鼓励的意味。姜维看着他的眼睛,压低声音,问道:“那能告诉我,邓艾说了什么,让你要打他?嗯?”

  姜维意识到钟会说得是班上那群小女生,嘴巴又甜又厉害,好像姜维是她们动动嘴皮子就能嫁到的一样。姜维没由来地一阵尴尬,却听到钟会继续说:

  姜维满脸黑线,觉得自己不是很懂。他推测邓艾前一句只是在学那些女孩子说话,后一句才是损自己。“所以你不高兴了,就打他?”邓艾说自己坏话,钟会就要打,这孩子是有多回护我啊,姜维一脸感动。

  “以后就算遇到这种情况,也不能出手打人,明白了吗?他也只是说着玩的,别信他的话。”姜维觉得差不多了,准备结束谈话。

  小钟会却忽然有些焦急,他扑到姜维身上紧抱住他,大声到:“但是他不能说你坏,她们也不能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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